第14章｜子不语14（2 / 2）

涅白与青耀的轨迹在转瞬之间便以交锋数度，两者那惊人的速度连声音都被甩在了身后──

“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呀？”挑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楚原昼不回答，只是尾追在“她”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诺兰跑得越来越快，楚原昼跟得也越来越快，距离逐渐拉进！狂风掀起遍地碎片和积雪。

“是因为她死了？堂堂东皇太一，原来也会为了一介凡人的死而动怒啊……像你这样拥有力量的降魔师，这种牺牲，不是该司空见惯吗？可笑！”

诺兰歪着头，嘲讽楚原昼。

只是一秒钟前和一秒钟后，“她”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人类的情感。原来那只是它习惯的伪装，如同沼泽般露出溺爱之情。

“是啊，我见惯了死亡。”

“──可是。”

楚原昼瞬间突进──！在超越人类极限的爆发力加持下，双方眨眼间呼吸相闻！

“……那孩子的勇气和觉悟，又岂是你能玷污的。怪物？”

七枝刀削出一瞬爆裂的弧光──！九尾后仰闪开的同时，空中洪烛般的金色纹身明灭，后方的巨尾随时准备发动反击！

瞬间的斩击本该产生惯性僵直，但楚原昼根本无视了物理规则，藏在另一只手的重型手枪爆出火舌，抵在九尾的下颚连开数枪！

每一枚子弹都仿佛被施加了“绝对命中”的指令，青炎不断在它身上炸出耀眼的火光。怪物试图用巨尾格挡，但苍白的外骨骼渗出了鲜血，部分血肉被爆炸撕开，露出惨白色的尾脊骨。

但“她”却笑了起来，是那种命运舞台上的狂笑，素色的僧服在笑声中震颤，衣纹仿佛流水。

“……怪物？”

“说我么……？我是怪物？哈哈哈。”

“哈哈哈，我是怪物？！我是怪物？！怪物……？我……？年轻的东皇啊，就凭你、说我──是怪物？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晦气。千年前灼烧我的‘余烬’们，居然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怪物？！就凭你、说我──是怪物？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也不知道“她”是真心要笑还是在伪装，那种笑实在太有迷惑性的张力了，就像几千年前站在世界最高处肆无忌惮地狂笑，笑那些自不量力挑战“她”的敌人，如今都化为了枯骨。那么的目空四海，煌煌天下。

尽管还未补完实力，但她仍旧是“金色天灾”；尽管七枝刀的刀锋已经指在了眉心，但几千年来，没人能在她面前站着说话！

踏向前方的楚原昼很清楚，这种程度对于千年种而言只是小伤，只需片刻的喘息它就能再生，因此不能有丝毫松懈。

九尾调动自己锋利的钩刃反击，硕大的兽尾卷曲又舒展。相比之下它寄生的人体畸形而又短小，闪避扑击的动作犹如蜘蛛。

银光的钩刃一闪，传说中的“涂山”再度现世。

那怪物的九根巨尾形成鎏金囚笼──刹那间似疯狂群蛇的海潮，向降魔师碾压而去！它矫健而迅猛，以惊人的速度和自重坠落地面，引发了浩大的冲击！

“如果我是怪物的话……”

“那和我不相上下的你──年轻的东皇啊，你又是什么呢……？”

以那怪物为圆心，木板下方的地基一圈圈反向坍塌，眨眼间形成深邃的漩涡。禅院彻底不复存在，在掀起暴虐的风压后留下深坑。

它是天空！它是黑云！它们合在一起就是黄昏宫殿中至高无上的神──“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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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与碎石在烟尘中漫天飞溅，只有巍峨的佛像，还有原本深埋的地脉炉屹立不倒。

战斗仍在继续，而在远离主场的安全地带，少女的遗体袒露在领域的照耀下，呈现出异样的静谧，远离外界的一切喧嚣。

斑驳的血迹和衣料掩盖不住伤痕，皮肉曼妙地翻卷，折断的链锯从背后捅穿心脏，突破胸膛，鲜血在此处缓缓流淌。

“……”

她死了，但“它”还不想死。

好渴，只要有血……只要有血，生物的本能驱使“它”挣扎，濒死的身躯探出肉芽，尸身还很新鲜，还有血，还有没凝固的血，于是填补那些缺口，蠕动，将散布在尸身各处的血回收，致命的伤口溢出一层薄薄的血痂，碎成片的魂魄重新拼凑，虚无的空洞则用零件来填补。

在还未被制成刀剑的年代，“它”习惯了切割人体，切开一块包裹着皮肤的肉不是难事。骨头偶尔会成为阻力，需要找到关节的缝隙才能清脆地打开，或者用巨力劈出一个平整的剖面。接着是柔软的腹部，剖开后的腹腔有黄白色和绛紫色，大出血后全成了红色。如果还有更保险的必要，就挖开肋骨，抓出那颗跳动的心脏。斩首依然简单，脖颈如果没有护具的保护，纤细脆弱得简直不值一提，它甚至可以徒手拧下人类的脑袋。杀戮是个简单的程序，活人被切成几块后就不再是活人，妖魔亦如此。

僧女看上去勉强完整，但她同样已经死了，暖热的血变得冰冷，她的死换回了什么？一副有资格的躯壳：她的死换来新生。

“……”心脏不再缄默。

即刻起，血液开始流动……被缝补的躯壳在暴雪中苟延残喘，努力维持体温。

＃

与此同时，另一边，降魔师与邪祟对峙。

飘逸的弧光闪过，连炽烈的火光都无法压过它，就像是绝世剑客的刀弧！一秒钟后，唯有激光才能切割的坚硬外骨骼上出现了整齐的切口，楚原昼从鎏金的牢笼中脱出！

妖魔的九尾被刹那间斩开，此刻那道湛蓝色的弧光依然滞留在空气中，让人分不清所见的一切是真实还是幻觉。

“精彩！”女性眯眼轻声赞叹，穿越爆炸的烈焰，再生后的九尾夭矫狂舞。

双方之前已有过多次交锋，因此习惯战斗后的往返也如齿轮般死死咬合。那是旧日的天灾与人族的英雄纠缠在一起彼此屠戮，在高速下爆发出震震尖啸！

“尾兽者，天狐也。骨中藏匕，其曰涂山。”

传奇武器“七枝刀”与世间最锋利的外骨骼“涂山剑”挥斩而出，银光稠密得像是暴雨。如果有任何一方犹豫，那瞬间就会有无数的刀斩穿透刀光组成的网，割裂身体。

“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呢？”

“……”然而楚原昼没有回答。在神明饶有兴趣的目光中，刀锋美如空山雪落，皓月当空。

子不语。

“──『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