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黑暗绝响12(1 / 2)
雪花绽放凋谢,世界陷入疯狂。
铃兰推开了门扉。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暴风在禅院外肆意咆哮,屋外的檐廊也因积雪而不堪负重。
而在禅院内部的大雄宝殿,厚重的墙壁将外界的喧嚣尽数隔绝,形成一片时间驻足的封闭空间。
迈进门扉的瞬间,传入铃兰耳中的是──从宝殿深处响起的凄美的笛声。
笛声。
悠扬宁静的婉转旋律。这是一首铃兰从小就听惯了的曲子……记忆深处,母亲时常会轻哼着哄自己的两个女儿入睡的,降娄自治区的民谣。
那是只有用纯白色骨笛才能完美演奏的曲子,但自从十年前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响过,曾经的铃兰一度怀念骨笛的音色。
房梁上的大片灯笼群明亮晃眼。
宝殿内部的耀眼光芒在一瞬间灼烧着眼睑,铃兰一边强忍着一边将门彻底推开。
而出现在眼前的是──
僧人父亲屹立在血泊中的景象。
涂成清漆的地板早已染成了血色,金身破碎、义肢从肩部被撕裂,犹如垃圾似地被扔在一旁。
僧人的僧衣已经撕裂,精赤的身躯上肌肉虬结,皮肤呈现出日光浴之后的古铜色,今夜他焕发着夺目的光芒,重返十年前。
但他的一条手臂已经消失不见,飞到了遥远的房间一角,这个浴血的男人已似风中残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之前有做过心理准备,但目睹惨象的铃兰仍然喉头沙哑干涸说不出话。
她不敢动,一动就会打破房间里的对峙,这是僧人单方面的死局,一旦被打破只会加速滑向死亡。
凄美的骨笛声旋律犹在耳畔──
“怎么回来了?”站在血泊中的中年男人头也不回,厉声呵斥,“离开这铃兰,走!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显然他注意到了女儿的归来,即使身负重伤,也要保持父亲的威仪。
“你姐姐……已经……快逃!”
他从一开始就察觉了长女的不对劲,直到两刻钟前被袭击,还未听到武器破风的声音,身体已经被切开了。
于是这场一边倒的战斗爆发,今夜暴雪狂落,天地笼罩在无边无际的呼啸声里,他的死亡已成定局。
空摩玄从朴素的拐杖中抽出宗教戒刀,这根拐杖其实是刀鞘。他在脑海中反复演练致命的一刀,传说达摩祖师的法器就是一把铁剑,断缘的戒刀在他手里声如雷霆,全力一斩,把人一刀两断都有可能。
他一直在寻找契机,意图与敌人同归于尽,刀身已经出鞘,只剩血光迸射的刹那。
可现在,莫名消失又回来的女儿影响了他的节奏,这位父亲在剧烈出血下拼命保住意识,准备与敌人舍命相搏。
“……铃兰,快逃……!”
然而宝殿深处的某种“存在”迫在眉睫,将少女大脑中的思维撕扯搅拌粉碎。
铃兰根本听不清父亲的咆哮,她的视线和注意力死死锁定在宝殿的深处。
神圣的金色光点犹如繁美星海,在视野前方组成浩大的群阵,万千金属风铃和灯笼相互映衬,形成极度震撼的黄昏色大堂。
凄美的骨笛声如梦似幻,她看见了一座恢弘浩瀚的宫殿。
空间在这里扭曲,原本的大雄宝殿被超自然力量扩张到诡谲的地步,这里有擎天的盘龙御柱,青铜铸造的吐水龙头,金粉银沫涂在墙上,禅院变成了一座商朝王宫,一切耀眼如白昼。
铃兰脚踏之处,皆是朝歌。
唯一不变的,是宫殿中端坐的庞大佛像。
位于稍显遥远的正后方──持笛演奏的年轻女性,正以傲慢而不失优雅的姿势,坐在佛像的顶肉髻上。
她分明是在亵渎神佛,可身居庙堂最高处的举止中、却带着一种异端颓废的神圣感。
犹如一尊苏醒的古代邪神。
九条巨大的雕刻有金色纹身的狐尾,似是危险的蛇群依附在后方的墙壁上,绽开的同时也在头顶的房梁处紧密缠绕。
铠装外骨骼在金光照耀下呈现出涅白色,几乎覆盖在每一根狐尾的末端──形成了漩涡状的晶体护甲和杀戮钩刃。
伴随尾部血管的脉动,外骨骼的护甲与钩刃呈锯齿状咬合。
飘逸的兽毛也柔软妩媚,而那刺眼的光芒,则源于上面海藻一般舞动的金色线条。
美丽,美好……它们如同日轮般耀眼,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铃兰只能挪开视线。
──她终于知道先前在血尸身上见到的“金色线条”是什么了,那是狐狸的毛发!
可那个东西、怎么可能是狐狸?那是黎明般的金色,光与暗交织其中,那是存活了千年之久的,尊贵的涂山尾兽。
“狐狸”这一恐怖的概念,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深入脑浆,强行颠覆铃兰的认知。
那东西不是狐狸──
是大脑自动将其识别成了“狐狸”。
言语的功能在一瞬间被摧毁,映照在少女眼中的光景就是这么具有冲击性。
#
在九根狐尾的簇拥下,居于庙堂之上的女性,她的眉眼中有着近乎奇异的美。
“……姐、姐……?”
铃兰努力直视,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轻颤。
那个人是自己的姐姐──诺兰。
雪白色的长发与金色的狐尾形成鲜明对比,共同勾勒出女性温润的脸庞。
那熟悉的脸部线条是如此亲切,以至于铃兰在轻声呼唤时有片刻失神,而在那之后,骨笛的演奏也戛然而止。
白发女性静静睁开眼睛。
凝聚在妹妹身上的视线也同记忆中别无二致,高挑成熟的身体被法衣包裹,这幅身姿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姐姐诺兰。
“醒醒铃兰!那不是她!”空摩玄朝女儿厉声高喝,人在妖魔面前容易丧失心智,陷入癫狂,尤其当敌人扮演至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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