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白夜行（下）21（1 / 2）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传说很久以前，初代人皇带领万千能工巧匠修建了十三座镇魂塔。那高耸入云的青铜巨塔鸣响着悠悠钟声，驱逐着妖魔鬼怪，长久庇佑着炎国大地。

这些十三座镇魂塔分别为──

东方的“寿星”、“大火”、“析木”。

南方的“鹑首”、“鹑火”、“鹑尾”。

西方的“降娄”、“大梁”、“实沈”。

还有北方的“星纪”、“玄枵”、“娵訾”。

以及，位于大炎帝国中心的“三垣”。

每一座镇魂塔都庇护着广阔的土地，因此人们根据这些镇魂塔将炎国大地分为十三片地区。

然而，两千四百年前，建武年间，北极圈扩张，寒潮爆发，冰原上的邪祟纷纷南下，漆黑的雪线冲击文明圈──史称“冰河事变”。全世界气温下降，粮食产量大跌。

炎国距离北极圈最近，星纪地区、玄枵地区、娵訾地区先后受到冲击，最后是析木和降娄。

前三个地区常年抵抗匈奴，战略资源充足，能死守雪线。而析木有很大一片是海域，受到的波及较少……唯独丝绸之路重要的起点“降娄”在内陆，并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妖潮来犯。

冰雪攻陷了这片土地，降娄镇魂塔的青铜钟在惨浪中跌落地面……“降娄”这片瑰丽富饶，十数亿亩的土地一度被雪淹没，全面失联。

而在这百年的失联中，当地的佛教站了出来，凭借宝刹禅院庇护百姓。一代代社主，僧女，僧人用牺牲完成了超大型地脉炉系统“大三昧耶”，击退了妖潮，最终完成普度众生的壮举。

战争结束后，当时的人皇决定重建镇魂塔，但因其年代久远工艺失传，最终只能放弃。降娄由佛门代为行政。

至此，曾经的“降娄”变成了远离中央管辖的自治区，被佛教庇护着。后者在当地的势力深度几乎与镇魂塔平起平坐。

如今，九尾事件让这片土地再度紧张……唯一能将其平息的则是号称“人类最强”的男子。

名为楚原昼的黑色降魔师。

目前正和阴符灵一起踏上了降娄地区的讨伐之路，途径九尾潜伏的城镇，改变了少女接下来的命运和人生。

时间回到现在，男子口中所描绘的现状：

“空摩铃兰，女，降娄地区酒泉府敦煌县永乐十年生人……你现在已被镇魂塔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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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炎律法……”几乎是宣判死刑的瞬间，枪声响起了。

楚原昼抬手一枪，动作行云流水，这一幕让人想起刚见面的时候，那蛮不讲理的一击。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子弹的风压扑面时，铃兰居然破天荒地反应过来了。

子弹的飞行轨迹、螺旋方式在眼前清晰无比……铃兰的感官仿佛是膨胀开来，变成一抹微云样的东西，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直接开始对脖颈下令。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感知气流的变化，子弹破开车厢内的空气，在银色的弹头周围形成一圈气罩……

从射速和质量判断，这枚子弹毫无疑问会在她头顶开个洞。但敏锐的嗅觉却提出相反情报：不用躲，和上次一样是零伤害的子弹。

铃兰其实能躲开的，但截然不同的两种分析在大脑的深处碰撞，让肌肉产生了犹豫。

动作的撕裂感立竿见影，她僵硬了一瞬，与此同时，子弹擦过眼侧，在太阳穴附近炸开……纯白的长发被子弹旋起，飞舞，像是被一阵风惊扰的羊群。

确实没有危险，这位“羊群的首领”瞪大眼睛。纯白少女一脸人畜无害，四下寂静无声。

楚原昼审视了她片刻，低喃出一句“果然”，仿佛心中的猜想得到验证。

“刚才那颗子弹，你本来能躲的，对吧？”

“应该……是的。”铃兰思索了片刻，然后果断点头。

“你不该迟疑的。如果换成镇魂塔的其他人，只会怀疑你是知道子弹无害而故意演戏。”

用像科普一样的语气，楚原昼如此说道，他的眼神冰冷，口吻也很严肃，但铃兰居然感受到了一点温度。

以前在网上看科普的时候，有种叫青蛙的动物，会在荷叶上跳来跳去，看似毫无规则，铃兰却总是猜想，或许青蛙有自己的逻辑，哪些荷叶坚实、哪些荷叶柔软。如今楚原昼的行事风格让她想起一只冷酷的青蛙，永远只跳最远最稳的荷叶。他只用简单行动，就让少女迅速理解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虽然方式粗暴，不讲人情味，但在短暂接触中，铃兰已经适应了的风格。

“我想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楚原昼斟酌用词，“你的身体已经变异，确切来讲，混入了一些杂质。”

“这是伤势详情。”一边的祈把照片呈递，“抱歉喔？妾身擅自检查了你的身体……喂，昼！──你要盯着人家小姑娘的胸部到什么时候？”

楚原昼原本打算接过照片细细端详，在这之前他一直想检查少女的伤势，但都被自家阴符灵义正言辞拒绝了，理由是不合礼教。作为一个前妖魔，祈居然在胡扯什么“对小姑娘清白不好”，“嫁不出去”之类的鬼话，甚至威胁说看到了可要长针眼的……楚原昼最后不胜其扰，只能把检查伤势的任务交给她。

他其实很不理解这套逻辑，因为祈自己经常在他面前更衣且毫不避讳，大胆敞开胸口。照这样说，他长的针眼不下百次了。

楚原昼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可有的人说话就是这样，你只要思考就输定了。如果说，话题是个池塘，那么祈总能把每片荷叶都抬到不属于它的高度。

现在她又把荷叶抬起来了，楚原昼这只青蛙跳不过去，只好阴着脸把照片交出来。

祈都那样发话了，他总不能当着少女的面端详照片，这会让对方难堪。楚原昼瞥了师父收留的“倒霉玩意”一眼，发出叹息。

“看妾身作甚？还叹气……不满吗。难道喜欢小巧的胸──”

祈注意到侍主眼神不善，那感觉好像他在看什么即将被丢掉的垃圾……顿时刹住话题。

再说下去，要被“处刑”的可能就不是铃兰而是她了。

“那个……不是要给我看吗？”铃兰稍微歪头，面容僵硬开口。

她其实没太明白为什么气氛剑拔弩张，只是好奇那些照片。她离得有点远，手还被拴着，不太够得着。

得救的金发符灵轻咳一声，恢复了娴熟的姿态，果断把检查结果交付，然后开口道：

“抱歉，谢谢你等了那么久呢……来说说吧！”

说着，给铃兰倒茶，把小盏递到面前。

“从伤痕状况反推，你的后背到前胸完全贯穿，心脏和左肺被破坏，肋骨碎片当场扎进肺部，导致气胸……这种情况连妾身都无从下手，但你活下来了，堪称奇迹。”

铃兰下意识抚摸胸口，这一刻，心悸感直接撼动脑髓。

照片上的伤痕呈放射状，纵横交错，全是和肌肤颜色迥异的疤痕。受了这种伤，她本该当场死去，可现在无论前胸还是后背都自己愈合了。

尽管模样丑陋，像把各种血肉胡乱拼接，但终究是修复了。

更重要的是……

心脏位置。

“有块浮凸呢。”祈说，“红色的异体引擎外壳，多亏它暴露在外没有完全拟态进去。妾身才能查明异常。”

铃兰按住胸口，果然有一片坚硬的区域。

从照片里看得很清楚，引擎护胸相当眼熟……少女总感觉在哪见过。

线索串起来了。

“这里用昼的口头禅吧，就结论而言……”祈眯起眼睛，浑浊的瞳孔难得狡黠，“严格来说，你现在不能算人类。”

“那柄斩尾刀整个埋在你的躯干里，露出部分是心脏。恭喜，你们二位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