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黎明18（2 / 2）

青色流火在这一瞬间聚集到他身边，向天际刺去！澎湃的焰滔自下而上，水墨的色彩浓烈，对天坠的暴雨奋起反击。

血与焰在低空碰撞，巨大的爆炸声中世界明亮了一瞬，又重返黑暗。

楚原昼注入了全部气力，巩固火墙，意图挡下爆炸。血雨密集撞在障壁上，震声遍及四方。他的耳膜被震得穿孔了，鲜血汨汨涌出，好在以他的火墙为起点，身后的几百丈土地留下了安全区域。

那是城镇人群的方向，祈在远处协助居民避难。今夜的动荡让所有人都被惊醒了，禅院失去机能的现在，似乎是镇长的人迅速召集民间自救队，指挥居民和游客撤离。

莫高镇的人口大约两万，换言之，要给这两万人争取时间。

祈用符咒构建了一个广场般庞大的结界，金色的庇护区远远就能望到。作为侍主，楚原昼自然能感知这些动向。

但祈的结界只能对付普通鬼怪，是挡不下利刃般的血雨的。楚原昼不得不出手，强行用火焰的高温让血雨蒸发。

爆炸产生的气浪横扫夜空，较高的物体都惨遭池鱼之祸，山顶几乎整个掀开，旅馆拦腰切断，很多高阁被撞的开裂，四散的血团坠落，将街道凿出一个又一个半人深的黑洞，简直是场浩劫。且不提被妖血污染的土地，莫高镇要想恢复原貌，难度应该不亚于一场彻头彻尾的重建。

血雨的肆虐平息后，五彩斑斓的异色肉块再度滋生，鬼怪们蠢蠢欲动，它们终于解放了，彼此发出痴愚的啸叫。

下一刻，渴血的本能让它们注意到从山间参道下来的两个人影，纷纷聚集过去。

空旷的、沦陷的城镇内，有一个行走的缄默者，抱着幸存的少女……鬼怪如潮水一般涌去，晃动着鲜艳的色彩，哄抢饵食。

然而迎接它们的只有烈火，青炎照亮夜空──

从山上下来的楚原昼神情冷峻，呼出的空气在雪夜中激起薄雾，拂过脸颊。

他心情很糟，因此这些扑来的鬼怪面对了史无前例的怒火，在寂静的温度里气化。

自始至终，九尾都把人戏耍得团团转，就连在莫高镇的行动中，它所展现的两次姿态都是假身，楚原昼完全扑了个空。

目标的狡猾程度远超想象，还毁坏了整座城镇。

往后还有多少人会牺牲？

楚原昼越是细想，脚步越是深沉。

火从废墟烧了起来，烧得整座城镇一片通明。曾经有位高僧非要教这位东皇太一禅学，说“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布满，甚可怖畏”，这话出自《法华经》，大意是这世上没有安逸舒适的地方，只有佛法才能普度众生。

高僧用这句话来隐晦地劝诫楚原昼，不要过分执着于拯救苍生，因为他自己就是那股火，只会烧得三界难安。楚原昼是天煞孤星，他自己也困在名为“宿命”的火宅里，饱受折磨。他的心底渐渐变僵硬了，却浑不自知。

十几只大大小小的鬼怪围绕楚原昼蠢动，被他怀中可口的血食诱惑，但出于恐惧不敢靠近。

眼前的人类踏前一步，原以为保持了安全距离的它们，一瞬间就碎成各种色彩的氤氲蒸汽！男子身上黑色披风翻飞，如同战旗，上面是太阳神鸟的金边刺绣，焰云围绕它转动──

在液态的青色流火中，低温生物光是靠近就足以爆炸，这是用东皇秘法点燃的“煞气”，煌煌不可阻挡，狡猾如九尾都得选择避其锋芒，从不正面对抗。

可鬼怪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觉得降魔师怀中的女孩突然散发出捕食者的气息，随着心跳的恢复愈发恐怖起来……她的体内，她的胸腔有什么东西！鬼怪们躁动不安，以它们的痴愚程度显然不理解东皇的火焰，只畏惧被横抱起来的少女。

黎明要来了。

远方的天空已经发亮，青炎明灭间，鬼怪一哄而上──

这些动静没有被铃兰听见，她睡得很沉，只有心脏在隐隐躁动，发出低吟。纯白的发丝零落间，楚原昼瞟见僧女的耳朵，那只耳朵白皙，给人以脆弱印象。

仿佛琉璃制成的鸟儿，等待翌日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