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直面（1 / 2）

地平线上，一丝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

然后，地平线开始“隆起”。

有人被猩红的杀意刺痛，眼睛微微眯起。

盯梢的信号兵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整个平原都在上下浮动，遥远的地平线上，好像有新生的“山峰”正在茁壮成长......

恍惚间，有人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脚下踩着的，到底是平稳的地面还是涌动的海面？

正如有暗流在血肉的海平面下汇聚一般，它们交织着冲撞在一起，不同方向的力量在相互吞吃，只留下最为庞大的那一个；最后集中在一点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般，托起高耸的浪尖，升起海啸......

然后嘶吼着冲向位于城市缓冲区的防线！

“目标出现！已抵达远程火力覆盖的最佳范围内，全体听令！预备，开火！”

恩伯提大吼，大手一挥，于是无数座刻画着矩阵的巨型炼金炮台高高昂起了它们的“头颅”，“望”向了远处的敌人们。

齿轮相互耦合，力场扭转向前。

魔素引擎在咆哮，输送魔素的管道闪烁不止，并疯狂抽取着储存于晶体中的能量并将其转换为无比的伟力，复杂的矩阵模型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力量般发出阵阵嗡鸣；炮口处的红光逐渐发亮，特制的金属炮弹落入炮膛，接着与被提炼过的雄厚魔素交融在一起......然后伴随着巨响轰鸣，成百上千道“流星”于天边划过！坠入兽的海洋！

爆炸声像是放鞭炮一样接连响起，炮火轰鸣，四海震响！

瞬息之间，一朵朵魔素云扩张，辐射着割裂皮肤的能量流；不见边际的魔物浪潮被汹涌的炮火覆盖，又被炮弹上面携带着的魔素接连贯穿，如有一把灼热的长剑刺穿了漆黑的防线，刺入深处！

随着队长的再一次怒吼，控制着炮台的人员迅速装填、预热、开炮！

血肉的海浪内，有硝烟四起、魔素横流，也有肢断碎骨、尸横遍野......然后尸体被跨过，或者被撕咬着吃掉，魔物接踵而来，没有半点的停息。

没有恐惧没有退缩，这些内心被饥饿充满的野兽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无尽的吞噬、然后不止的前进！

纯粹的魔素养出了纯粹的怪物。

“朋友，有火么？借个火。”听闻身后有声音响起，封寒州回头。

是一位高挑的女性，梳着一条干练的马尾，表情淡然，手里还夹着一支烟。

封寒州记得她，她是坦迪·琼斯，那个第二阶段的负责人。

“我记得抽烟对女性危害很大来着......你确定？”嘴上这么说，但封寒州还是递出了打火石。

坦迪无所谓道：“我又不结婚，再说了抽两根烟算得了什么？我平时接的活比这玩意儿危险多了。”

“打火石啊......也行，这些年来用这个的排险者都不多了，基本上都是用打火机。”

坦迪从封寒州手里接过打火石，看了看，“除了一些长期在外行动的家伙以外，我们这行里还再用打火石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家伙们了，要么就是有一些奇特的爱好......我以为你们个人排险者都很讲究效率的，毕竟打火机比这东西方便。”

“打火机么......是挺方便的，至于为什么我还在用打火石，就当是我的一些奇怪爱好吧。”封寒州笑笑。

“收藏癖么？嗯，能理解。”坦迪看了看封寒州，颇有经验地说道。“在这一点你倒是和别的个人排险者一样。”

“是这样的。”封寒州耸肩。

但实际上是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打火机的合成配方，而封寒州又不习惯用钱去买东西，所以就一直用的合成出来的打火石......

或许曼沙会知道配方？封寒州忽然想到。

炮击仍在继续，铺天盖地的烈火与金属弹药横冲直撞，打碎了数不清的头骨与胸腔，血水四溅，在地上形成一处小小的湖泊，但紧接着就在舔舐与踩踏下迅速干涸，只留下猩红的地面。

由国会提供的军队与大型魔导器具，由教会提供的能源与计划，由协会提供的排险者与渠道。

三者合一，如支撑天穹的巨人般，与无尽的野兽厮杀在一起。

巨人守在城市的前方，寸步不离。

“炮击已经无法有效地阻止魔物的进攻了，接下来就该是正式的交锋了。”坦迪注视着正面战场，说道。

威力巨大的炮台终有极限，长时间的运转使其多处结构都有不同程度的劳损，金属软化、矩阵不稳，原本无往不利的“长剑”此刻已经砍钝了棱角，无法将魔物压制在远处。

现在，兽潮的前线开始了向前推进，虽然缓慢，但已经无法被击退。

不断有漏网之鱼躲过了炮击，向着前方猛冲了好几米后便被集火成灰，但为了处理漏过的这一只魔物，火力被稍微转移了一点，这就导致了其他几处的炮火有所减弱，于是就有更多的漏网之鱼出现。

魔物越漏越多，行动越来越快......

终于，“网”破了。

“停止炮击！一队全体成员出阵！迎敌！”恩伯提扯着嗓子咆哮，然后抽出蚀刻长刀，一马当先冲向敌阵！

炮火停止，伴随着队长的冲锋与怒吼，早已蓄势待发手痒难耐的一队全员从列阵中冲出，跟随着恩伯提，一往无前。

当远程的手段无法再击退敌人，那就用自己的躯体与意志去捍卫。

“嚯，好多人啊......原来戴尔兰市有这么多排险者吗？”封寒州抬头眺望着不断涌出的人群，感叹道。

“之前参加会议的都是些代表之类的，实际上的人数肯定会翻个几倍。”

坦迪同样在眺望：“像他们这些零级到二级的排险者才是大多数，因为自身的实力不够，很多地方都要靠队友补足，往往都是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组成一队，这种更接近于‘团队’的排险者小队才是这世界上的常态。”

“我以为七八个人就算多了，原来这还是算少的么？那为什么我在协会的册子里看到的基本都是只有五六个人的？”封寒州疑惑道。

“......”

坦迪看了一眼封寒州，一脸无语：

“册子又不止一本，你拿的大概是专门给你们这些实力突出的人看的，毕竟干这行需要专业对口，那些等级低的就属于对口但不专业......顺带一提，多人队伍名单册大概有十几本。”

我靠？这么多？

封寒州忽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含金量。

“冒昧问一下，你几级？”封寒州有点好奇自己具体在什么水平线上。

“四级，六人队，你呢？”

“还行，三级。”

“哦，你这个年纪就三级那确实挺不错的......不对，你是个人排险者来着？”坦迪皱眉，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咋了？”

“......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还是是负责处理嵌合体的那一批。”坦迪表情奇怪，像是看到了什么怪东西。“你的魔法天赋这么高的吗？可你既然这么有天赋你来当排险者做什么？娱乐活动？”

“啊，这个啊。”

封寒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魔法来着，而且我是前段时间才把魔素基础知识给看完的......”

“你在开玩笑？”

坦迪表情越发奇怪。

“我还真没开玩笑。”

封寒州无辜地说。

一片沉默，只有远处的厮杀声徘徊在满是硝烟的天空下。

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坦迪在烟雾缭绕间叹了口气：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赫利尔会那样称呼你们这些个人排险者了......”

怪物，不折不扣的怪物。

一开始坦迪还对赫利尔以及亚尔戈的安排表示质疑，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赫利尔要让那些个人排险者去单挑嵌合体，这在她看来就是纯粹的送死，而且起不到任何拖延的作用。

现在她明白了。

众所周知，野外的世界是极其危险的。

除去本就令人头疼的各种野兽以外，在尚未探明的区域，排险者们随便走两步就能遇上属于“潜伏类”魔物的巢穴；几乎每个繁茂的花丛里都蹲着十几甚至几十个“拟态类”的植株；哪怕是喘口气都能引起“追猎类”魔物的奋起追杀......

“筑巢类”魔物更是一抓一大把，树上树下、河里河岸、洞穴平原......几乎哪里都有它们在盘踞，所以每一个标准的排险者团队里都至少有四名预警人员轮流站岗；考虑到一些恶劣的环境会因为魔素的影响而更加狂暴，于是还得有至少三名观测手来判断天气与环境。

然后就是绘图师至少两个，战斗人员至少是一战一坦一刺客、一个辅助一射手，有时最好还要带一个适格者甚至职业者......

共计十四人起步，这还是没算上需要另外雇佣的专业顾问们。

而现在，一名个人排险者，不会魔法，仅凭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和经验就能在危机四伏、怪物丛生、还有随时随地发生天灾的野外乱晃悠，能活了下也就算了，甚至还能活到三级......而且看着是三级，但坦迪知道只要面前这货随便找两个同等水平的排险者组个队，那立马就能飙到六级！

你有这能耐你不去国会那里霍霍，你跑雇佣协会这里当个排险者？你是来抢我们饭碗的吗？

再一想想对方的入行时间，坦迪感觉更加无语了。

“真是人各有别啊......算了，我要去前线工作了，祝你好运。”

“祝你好运。”

封寒州看着坦迪远去的背影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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