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事息（2 / 2）

“......歇会吧，你可是领头的，别把自己气坏了。喏，打火石。”说着封寒州将打火石递出。

“......”迈克沉着脸，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其接过。

向外走出几步，一枚火星在漆黑的林间亮起，像只孤独的萤火虫。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阴沉的面孔和燃起的怒火，都无法掩饰住男人的紧张。

他在悲伤和......害怕。

封寒州静静坐在老迈克的不远处，思考着。

也许这个男人有过类似的经历？是他的孩子还是徒弟之类的也遭遇过这种情况？如果是的话，看他的表现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奇怪。

好奇怪啊。

为什么迈克会表现成这样？

难道这个所谓的“零”是他的熟人？可为什么迈克看上去不认识他？又或者说，这应该叫做“触景生情”？因为情况相似，所以迈克联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而悲伤？

那紧张又是为什么？害怕又是为什么？

或者说......他在担心零？

可他们间的关系明明是“雇佣”，零的死活，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人类是会为了不认识的人，而感到“悲伤”的存在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玩家封寒州，静静看着焦躁的男人。

寒风吹过，迈克脊背一阵发凉，刚吐出一口烟想要再说点什么，一股莫名的惊悚感如滴血的冰刀般，刺穿脊髓沿着背部一路向上切开，然后化作生锈的长钉死死指着迈克的后脑......

毛骨悚然......

迈克回头！

但什么也没有，无论是长钉还是冰刀都在他回头的那一刻瞬间消失，似乎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迈克按了按眉心，忽然有汗水滴落。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满头大汉。

“怎么了？我看你刚刚忽然僵住有一会儿了，是有敌袭还是不舒服？”封寒州扛着剑问道。

“我僵了多久？”迈克心有余悸地环视四周。

“也就一会，你看你的烟都还没烧完呢。”封寒州指了指迈克的手中。

迈克这才低头看去，手中的香烟依旧在静静燃烧，虚无缥缈的烟雾还在向上飘荡。

“我刚刚，感觉到一些......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具体的感觉说不出来......但这感觉很不好。”迈克深深吸了一口烟后将其甩在地上，登山靴猛踩在上面使劲摩擦，像是这样就能平定自己心中的不安一样。

封寒州扫视着周围，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没事，我会注意的，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请以最快的速度向我反应。”

迈克疲惫地点头。

“醒了醒了！我的天他这都能醒！”

嘈杂的声音从洞穴的帐篷里传出。

迈克与封寒州对视一眼，迅速向营地走去。

...

...

围着的人群散开，为两人空出一块地来。

“迈克先生......”浑身纱布的零看见来者后眼前一亮，“还有封先生......大伙，没事吧......”

不等零把话说完，封寒州就开口：

“大伙都没事，有事的就你一个。那货跑了，但也和死了差不多，现在教会的人在处理这件事。你现在安心养伤，别再作死了嗷！”

一串连珠炮说得零一愣一愣的，等他反应过来后封寒州已经跑到一边去，睡着了。

零就只能看着面色阴沉的迈克，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迈克先生......”

然后又被打断了。

“你已经完成了你的职责，做的很好。”迈克严肃的蹲在零面前，却没有斥责：“下次就别这么疯了，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该死在这样的地方。”

“好好休息，之后的事就别掺和了。”丢下一句话后，迈克也走开了。

所以我这是搞砸了还是没搞砸啊......算了，没人受伤就好。

零如是想到。

...

...

“我以为你会大发雷霆呢。”封寒州裹着睡袋立于帐篷前，扭得跟蛆似的。

“我为什么要对他发火，他完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我还能去抱怨不成？”迈克靠在墙上吸着烟，看了一眼扭来扭去的封寒州，皱眉：“我就先不问你为什么要搞成这副样子了......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呗。”封寒州趴在地上小声蠕动着，像只毛毛虫一样。

“我......睡不着。”迈克吐出烟雾，看向外面的树林。

银月悬空，流光洒落，于林间抹上一层荧光，好似星河倒影陷入其中。

静谧的世间已不复夕阳前的疯狂，血色不存、兽群不再，被搅乱的欲望此刻重归大地，尽数消散......

“我看人挺准的，”迈克掐灭了手中的“萤火”，出神地盯着外面寂静的自然，“我看到那小子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啊？你确定你没说错？”

“没有，我就是不喜欢他。”迈克摇头，“我讨厌他的热情，讨厌他的正义，讨厌他的尽职......我没法不讨厌他，如果我不去讨厌他那我就只能去讨厌自己。”

“这是为什么？他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封寒州包着睡袋跪在地面上，变成了一个L型。“恕我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情感。”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吧，我有个孩子或者徒弟这件事。”

“虽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就不打断你了。”

“我说过了我看人很准，而且你心里想着什么简直快写在脸上了。”迈克撇着眼看了看封寒州，继续说道：“但很可惜，你没猜对。”

“我没有儿子，也没有过徒弟，队里那几个小年轻是布兰德他们带的，和我无关。”

“死去的人，是我那位可笑的......哥哥。”

一片寂静。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咖啡般的味道，回忆的苦涩感飘荡在安静的洞穴里，久居不散。

“......”

“......”

迈克踩灭了烟头，一抬头看见封寒州依旧在一旁愣着。

“怎么，难道你在想着听故事？”

封寒州拧着脸，像是苦瓜。

“没了？不是，迈克先生......这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您看要不就讲一段好让某人水一下字数？”

“讲什么讲，这种像是在即将出事之前给年轻人交代后事一样的事我才不会干呢......睡觉去睡觉去！明天还有一段路呢，零受伤、教会人回去了，接下来活就交给你和......那个谁来着？哦，和那个葛瑞克小队，把这一段路走完后，还有回戴尔兰的那么长的路呢。”迈克不耐烦地赶他回帐篷。

“好吧好吧......我还以为你是触景生情要找人聊天呢......”封寒州缩回睡袋，翻滚着钻回了帐篷。

“我一糙爷们要那么感性干什么......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

迈克叹气。

话说今天叹气几回了都？啧，这样下去迟早得叹出哮喘来。

迈克烦躁地望了望宁静的夜空。

银轮浮月，星洒乌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