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诉厄人（1 / 2）

天已经彻底黑了。

缝合天地的雨线逐渐变细，然后断开。但“幸运”的是，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被染黑的树林，被冲淡的红色地面......还有那被刻意塑造的“恶意”。

铁灰色的瞳孔中布满了阴霾，转动着，牵引着一道道欲望之线向着脚下聚拢，于阴影中过滤而出，只留下憎恨与暴虐的情绪后，化作密集的丝线再次回归到前方庞大的魔法矩阵中去。

魔素以字符的形式被撰写在地面上，力量在其中重铸、组合、跳跃，最后混合起欲望，沿着数道“分支”冲向每一处“节点”，又在节点之中碰撞、融化、相互吞噬，逐渐向着矩阵的最中心聚拢......

直到所有被“萃取”成“精华”的魔素集中于一个小小的循环之中。

然后收缩，释放！

被浓缩成黑色的魔素猛然喷出！庞大的力量扩散，碾向矩阵的边框！

然而这股力量在接触到那条最外层的框架之后却瞬间消失不见，魔素再一次融入各个分支间，重复着这样的循环。

完整的魔素回路形成。现在，回路的建立者安德烈，便是这片空间的“真理”！

这是四大职业中唯一能创造“领域”的“理术师”......不，应该说是理术师所对应的“堕落者”——

“诉厄人”！

很好，“欲望囚笼”的初步构建已经完成了。就放任那群蠢货们自生自灭吧，反正这是在危险区，想必不会被太早发现......

安德烈收回法杖，转身正欲离开。

然后停下了脚步。

他冷漠地看向前方：

“你明明可以逃走的。”

来者笑了笑，说道：

“可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就凭你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躯体，能拦得住我？”

“总得试试不是么？而且你也不像是好人，这次是发生在野外，下次呢？下次是在哪里？你觉得你会害死多少人？”

零带着寒意笑着，缓步逼近。

“......可笑。”

安德烈伸手，翻掌向上，抬起！

于是在零的脚下，树根暴涨撑破地面、刺出！

而零则是在果断地侧身跃开后，猛踏地面飞奔而来。

“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安德烈抬手握住“欲望之线”，用力后扯。

树林在此刻便如同苏醒了般向着零咆哮，无数根枝条生长，聚拢，散发着金属般的寒光。

然后......化作数根长矛射出！

俯身、跳跃、翻滚......零在这如雨的攻势下左右躲闪，忽然间便觉一道破空之声从后脑处传来，于是在即将被贯穿的前一刻，零急速转身，探出手掌，握住急速刺过来的矛头！

噌！

带着巨力的树矛撕裂了他掌心，使得零无法完全制住尖刺的飞扑，只能令其略微减缓点速度。

但这已经足够他行动了。

鲜血从手中的裂痕中涌出，伴随着长矛的撕扯几乎抹满了矛身前半段，但零却毫不在意，顺着势头回身，借着残余的动能将其掷向安德烈！

“荒唐！”阴影蠕动，一张巨口探出将飞来的长矛咬住并递给了安德烈，苍白的手掌将其接过。“如此自损的战术，也想与我为敌？”

晦涩的魔法符文缠绕着树矛，令其在短时间内疯长着变形，最后在他的手中化为长达数米的大刀。随即安德烈向前踏出一步，用力挥动这柄长刀，自下而上地......斩！

咔嚓——

刀光闪过，树木整根倒下，直挺挺地砸向零所前进的位置。

以腰为轴，拧转胯部，零在横过身来的同时伸出右脚，猛然踩住地面完成了紧急制动。而在长刀斩过来的一刻，他便已经弯腰向下压低身子，刀刃惊而险地擦过零的头皮后，倒下的树木也刚好砸在了零的侧边几步处。

但还没结束！安德烈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攥紧“欲望之线”，向下扯动！

大树轰然坍塌砸向了零试图将他掩埋，藤蔓暴起利叶横飞；树根膨胀，掀开地面翻滚着咆哮；矮小的植物被砸得粉碎，在魔素的操纵下加入了狂欢；地面震颤着下陷，碎石上下翻飞纵横交错。

安德烈毫不吝啬地赠予着敌人毁灭，仁慈早就被他遗弃，对他来说厮杀必然你死我活，任何的侥幸都是在向着坟墓爬近！

他不想死！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请你，还有你们那可笑的仁慈！一起去死！

死！死！死！

轰轰轰轰轰！

一时间，此处宛如天塌地陷！

呼......

安德烈冷漠的看着眼前。

平整的地面被刨出一个大洞，像是煮着乱炖的锅炉。岩石、根系、树叶......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砸进里面，“锅底”好似被梨过上百遍，数根树干倒立着栽进坑中，如同乱扔的擀面杖一样全丢在了一块......

死了吗？

安德烈皱眉看向身旁，那里有风声追逐而来，利刃刺破了烟尘。

不，还远远没有结束。

安德烈挥臂，阴影凝集在了他的手中，笔直刺向了奔来的零。

金属碰撞声响起，安德烈手中的影子变作直剑的样式横在了长斧面前，使其无法再前进一分。

“咳咳......总算近了你这个家伙的身。老混蛋你就这么喜欢拿东西砸人吗！”零双手持柄，白色的斧身照亮了他的脸庞......失血使其脸颊苍白，但他的眼里像是有火在燃烧。

“你似乎比我预料的更强。还有，我不老。”安德烈淡淡的回应。

其脚下的阴影涌动着膨胀，然后化作一条巨蛇从零背后的黑暗里猛然探出！

巨蛇张嘴便咬向了对方的头颅。

但零的反应更快！

在蛇头形成的一瞬间他便推开了安德烈，在这一刻零借力转身，庞大的动能层层递进势不可挡，如回转的流星般在他身上转了个遍，最后将所有的力量倾注于斧首末端......

挥出！

嘭！！！

庞大的蛇头就像是棒球一样被零一斧头抡爆！

“老混蛋，这么喜欢玩偷袭啊？”

呼——咔！

零收斧负在背上，挡住了背后安德烈手里刺来的直剑，接着他又转过身来面向安德烈，腰部发力，背身挥拳打出！

“鲁莽至极。”

噗呲——

鲜血四溅，巨口不知何时再次出现，攀过安德烈的肩膀后伸了过来，死死咬住零的右手。

安德烈挥手，阴影直剑在弹开了利斧后直指前方，势欲贯穿零的心脏！

......但此时有破碎声忽然响起。

安德烈一愣，视线转向他身侧的阴影巨口。

只见一道凌冽的白光从这黑暗中冲出！

那只握在剑柄的手血流如注，上面留有道道齿痕，伤口深可见骨；而黑色的巨口则像是从内部被捅穿，锐利的剑刃在成功切开了束缚后一路狂奔，直到这阴影的大半部分全被撕裂斩断，分崩离析！

冒着寒光的剑刃迫在眉睫，铁灰色的瞳孔迅速缩小，仿佛死亡将至。

安德烈眼神一凝，但刺出直剑的手臂依旧没有停下。

直剑加速推进，瞬间贯穿了零的胸口，与此同时安德烈欺身向前，用肩膀猛然撞进了对方怀中！

“噗！咳咳！你别想跑！”

察觉到安德烈的反制，零强行咽下喉间的一口鲜血，全然不顾胸口的贯穿伤反手握剑刺向安德烈的后背，试图将对方和自己串在一起。

“可笑至极！蠢货，去死吧！”

就在铁剑即将串起两人之前，安德烈脚下的阴影终于完成蓄力，井喷而出！

滔天的黑色海浪瞬间掀翻了林间的一切，来自深海最底层的压强肆意冲刷着地面；浪潮最中心处无数力量来回交错，形成了一个逐渐庞大的漩涡；周围的物质在冲刷下向着漩涡中央聚拢，收缩，再度收缩......

最后，轰然炸开！

黑色的浪潮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只有那惨不忍睹的战场无声昭告着其创作者的伟力。

尘埃飘落，只剩下安德烈的身影巍然不动。

啧，好像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安德烈皱眉。

“我居然在这里乱了分寸......”他低头看向掌心，一丝鲜红格外显眼。

“勇气可嘉，但这种勇气愚蠢的令人发笑。”

安德烈抬头，注视着数米开外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