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死与生27（2 / 2）

“无所谓，都一样。”卫枢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在想怎么和梁栋开口。

梁栋看出来卫枢有话说，笑道：“别磨磨唧唧的，我知道你想说啥，是不是昨天的消除尝试失败了？”

“你睡着后，李坦说，只能通过找到坐标概念，或者给你使用一枚概念才能解决。”卫枢觉得还是不能瞒梁栋。

“哦。”梁栋点点头，“就是没戏了呗，我还有几天呢？”

卫枢算了算：“不到5天吧。”

梁栋掰了掰手指头：“5天，我可能都离不了医院，5天也干不了啥了。可以把李小龙的电影再看一遍，去年淘了几张蓝光盘一直没舍得拆。还可以多点几次王老二串店，他家烤鹌鹑我上大学时经常梦到，根本吃不够。再给我爸换个舒服的靠背，他老说车座弹簧不行了也舍不得换……”

梁栋盘算着剩下来5天要做的事，一件又一件，那些时间花得多的都砍掉，需要去很远地方的也都砍掉，不太重要的人和事也都砍掉。

梁栋进入了回顾人生的专注状态，卫枢叫了他几次也没打断，无奈之下，卫枢又给韩瑄发了几条消息，询问考虑将梁栋招入三六九所的决定有结论了么。

昨天消弭概念物影响的尝试失败后，卫枢就和李坦讨论过这个问题，李坦告诉他，三六九所招新很严格，不仅需要经过严苛的体检，无死角的政治审查，更需要进行潜力评估，评估涉及到文化水平、智力水平、耐力水平等等，总之一般人很难通过。

没受伤之前的梁栋，都不一定能通过，更何况是现在的梁栋。

韩瑄回复卫枢：坦叔昨晚有急事回北都了，现在联系不上，可能在开会，有消息会及时通知。

卫枢收起手机，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等待，以及陪梁栋度过可能是人生最后的5天。

“再陪我去看看小楠吧。”梁栋盘算到最后，说道。

“好。”

卫枢找来了轮椅，这次病房外并无警察看守，他顺利地推着梁栋再次来到了重症监护室外，两侧的等候椅上依旧坐满了病人家属，只不过是另一批生面孔。

梁栋在病患家属中找了半天，没看到石小楠父母的身影。

“难道是转移了病房，或者换人了？”

卫枢推着梁栋找到护士台：“您好，请问昨天有一个叫石小楠的患者入院，她现在还在监护室么？还是转到了哪个病房？”

值班护士问道：“你们是她什么人？”

卫枢说道：“我们是她的同学，来看她。”

值班护士说道：“那帮你们查一下。”

一阵翻阅记录，护士脸色突变，犹豫了一下说道：“确定是叫石小楠么？”

“对，是的。”卫枢说道。

“家住哪里？”护士又问道。

“城西区希望小区。”梁栋补充道。

确认核对无误，护士遗憾道：“抱歉，患者石小楠早晨6点已经被拉走了。”

“拉走了？什么意思？”梁栋没懂。

护士见惯了生离死别，又重复了一遍：“抢救无效，遗体已经被拉走了。”

梁栋不信：“你把记录给我看看？是不是记错了啊？”说着梁栋就要抢，他坐在轮椅上够不到，就双手扒着值班台的台面，手背青筋暴起，吓得护士连连后退。

“你干嘛？别扯……哎别撕。”护士知道一般家属情绪都很激动，但是也没见过这样疯狂的。

卫枢将梁栋按在轮椅上，将轮椅转过去，对护士说道：“抱歉，我带他走。”

梁栋拍打着椅背：“推我干嘛，我得问清楚，小楠去哪了？”

卫枢一边推一边道：“你先冷静一下，我帮你去问清楚，你就坐在这别动。”

卫枢将梁栋稳住，又返回寻找值班护士，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情况基本清楚了，小楠昨晚病情突然恶化，呼吸跟不上，抢救了两轮，还是没救过来。”卫枢低沉道。

梁栋向四周看了看，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道：“那人现在在哪？”

卫枢回答：“早晨就拉走了，应该在殡仪馆。护士说一个小时前家属来结住院费，现在可能还没办完，要去问一下么？”

梁栋点点头，卫枢准备去问一下缴费处在哪，被梁栋拉住。

“我知道在哪。”

按照梁栋的指示，卫枢来到了地下一层的住院结算处，之所以把结算处放在这里，是为了方便患者打印病历，因为旁边就是住院病历室。

卫枢推着梁栋从电梯里出来，梁栋示意卫枢不要再推了，结算处等候区的椅子上，一个熟悉的女人正在抱头痛哭，正是石小楠的母亲。

她手捻着收据，有时候会抹眼泪，有时候又呆呆地看向结算处里侧空荡荡的窗口发呆。

她应该是坐在这里很久了，办理结算的患者一个个都走了，她也不排队，就是坐着。

梁栋也不让卫枢过去，两人就在远处默默看着，直到石小楠的母亲离开，梁栋才让卫枢推着过去。

来到石小楠母亲刚刚坐着的位置，向结算处里侧窗口望去，能够看到窗口写着暂停服务。

卫枢刚才还在好奇，石小楠的母亲为什么不去其他窗口排队呢？

直到他看到窗口的玻璃上贴着一张工作照片，照片上石小楠穿着白大褂，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是她的工位？”卫枢想起来在西大桥上，石小楠向他和梁栋吐槽“可是在医院里，每天都坐在窗口后面，像被探视一样真的非常难受啊”。

卫枢之前只知道她在医院工作，没想到就是住院结算处。

梁栋也看了一会儿，说道：“回去吧。”

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接受，卫枢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完全理解梁栋对石小楠的感情，也许有的身影就是因为贯穿了整个青春时代，所以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接下来的两天，梁栋在练习一个他之前一直没有成功的双截棍动作，动作是让双截棍绕着身体转两圈又接住，按理说他只剩下5天了，不应该浪费一分一秒。

卫枢也问过他为何执著于此，梁栋说：“之前给石小楠表演一直不成功，现在她看不到了，反而更想练好。”

这两天梁栋也尽量陪伴着梁叔和张姨，张姨带来的饭，必吃光，饭盒差点都舔干净。都说能吃的人身体没问题，张姨对此深信不疑，每天都乐乐呵呵的。

也许焦虑的只有卫枢，因为三六九所那边始终没有回复，韩瑄说李坦一直没有回来，期间李先生没再打来电话，也没人找卫枢的麻烦。

就这样在持续的煎熬和等待中，梁栋只剩下3天时间，他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

“今天穿得很帅啊！”

卫枢上午10点准时出现，将带来的水果放到床头柜，而梁栋则站在窗边，手里的双截棍还是不停地甩着。

“在看什么？”卫枢问道。

梁栋说：“咱们这人死了不是会有送灵的队伍么？我刚看到了一支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送小楠的。”

卫枢叹了口气，说道：“别想这么多，我打听过了，小楠家已经低调处理后事了，据说是因为夭折，不想要声张。”

“哦。”梁栋咬了一口卫枢带来的草莓，“甜啊。”

卫枢笑道：“没洗呢，有农药小心吃坏肚子。”

梁栋犹豫道：“我走的话，会不会也是低调处理的。你说，发疯至死到底什么样？”

卫枢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说道：“谁知道呢，先别想……”

梁栋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卫枢的后半句，看向他：“怎么不说了？”

卫枢抬起头，手在颤抖，激动得要落泪：“先别想着死了，跟我去北都！”

“？”

“三六九所答应给你一个机会，加入就能获得概念，你得抓住啊！”

梁栋手里的双截棍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棍子一头黑，一头白，滚了两下发出梆啷梆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