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远方（2 / 2）

在准备了一周后，卫枢乘上开往XJ的绿皮火车，期间他和李鸿学进行了一次远程复诊，李鸿学问卫枢是否改变计划，卫枢表示一切如常，李鸿学只能祝卫枢一切顺利，并将最后一次的复诊时间改到卫枢回来之后。

经历33个小时的火车，卫枢终于抵达了KEL市，时间已经是下午6点，但天依旧明亮。

这里夏季白昼长达18个小时，要到晚上9点才会进入黑夜。

但卫枢并不打算直接前往库木库里沙漠，他没那么莽，进入无人区，充足的休整和准备是必要的。

卫枢提前预约了租车，到达圣果路尽头的龙腾租车门店时，老板正就着拌面看足球比赛，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卫枢刚要说话，老板指了指电视机，意思是把这段看完再说。

“嘿呀又没进！”

在一次又一次的打门失败后，老板终于想起来店里还有一个客人。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是租车还是取车？”老板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跟着看会儿球。我租车，在网上订的，一辆五十铃MU-X。”卫枢接着把自己的手机号报了出来。

“卫先生是么？您稍等，车在车库里，我打电话让人开过来。”老板说着就开始联系人。

“您是公路自驾还是去沙漠无人区？”老板歪头夹着手机问道。

卫枢出门在外比较小心，不敢说自己一个人出来玩：“自驾，和朋友在附近转转。”

“好，咱们这景色美得很，可以都看看。”老板指了指墙上的红色电话牌，“这是救援电话，您记一下，您下的订单里有优先救援服务，车抛锚了什么的，可以电话联系。”

卫枢拍了张照片，说道：“就怕到时候没有信号。”

老板无奈道：“那就没办法了。”

很快车就到了，卫枢上车后试了一下，车是2019年款，里程三万多，车况还不错，只要不是深入沙漠腹地，足够了。

一天租金是750，卫枢租了10天打折后是6000，除了库木库里沙漠外，他还打算去其他地方转转。

将行李放好，开车在KEL市里兜了一圈，卫枢逐渐找回了开车手感，他沿着人民东路穿过人民广场，路旁已经开始有大叔大婶跳起了广场舞。

这里和内地一样，广场舞依旧是百姓娱乐活动的中心，只是加入了一些内地少见的手鼓和铃鼓，还有穿着塔吉克族服饰的老人，在玩着一手熟练的热瓦普，DJ伴奏和民族音乐奇妙的共存。

卫枢没有就此停留，转向南开，沿着团结北路向南路过孔雀河与天鹅河交汇点，最终停在了梨城大巴扎门前。

库尔勒又称梨城，以特色香梨出名，而大巴扎是维语里集市的意思。梨城大巴扎既是一个集市，又是一座商场。

卫枢在梨城大巴扎门口被成片的水果摊和小吃摊位所震慑，买了一兜的香梨和两只哈密瓜，又买了三个柠檬用来开车提神。

摊位上的和田烤包子、挂烤羔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从火车站出来一直没吃饭的卫枢感觉到自己压抑的食欲被唤醒，一头扎进小吃摊，直到一个小时后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现在时间是晚上10点，对内地来说太晚，对库尔勒的人来说刚到晚饭时间。

卫枢端着一杯超大的酸奶刨冰，走进大巴扎商场，五层商场排列着各种XJ特色服饰、银器和玉石商铺，在三层最里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店铺，挂着卫枢并不熟悉的古波斯语招牌。

在塑料模特身上，卫枢竟然看到了少见的波斯风情古着。

古着是古代的服装，也泛指上个世纪90年代以前，也就是三十年前的服装。当然，它和旧衣服不一样，至少也需要有浓厚的美学价值和设计风格。

卫枢的波兰笔友赫尔·戈兰尤其钟爱收集古着，卫枢在这里遇到了，不介意买一两件送给她。

老板是塔吉克族人，她在卫枢的请求下帮忙挑了一件黑色花纹马甲和一件红穗披肩，这两件按现在的标准算是女式通码，没见过赫尔·戈兰本人的卫枢送它们一定不会出错。

“老公，你看这边的衣服，和中东人穿得好像。”

“是挺像的，这的人也和那边挺像，浓颜高鼻梁，充满异域风情。”

接下来卫枢就听到了两个年轻情侣关于波斯和塔吉克族服饰的猜测，有一些是错误的，不过卫枢不可能去搭讪纠正。

对于冷门历史感兴趣的卫枢确实知道一点波斯和塔吉克族的渊源，大概是公元前665年左右，唐高宗时期，波斯萨珊王朝的王子曾携大量侍从三次来唐朝，祈求唐高宗搬救兵帮助平定内乱。最终都没有成功，但路过XJ有大量的波斯人留了下来，与当地居民融合。

时光流转，王朝的纷争淹没于尘埃，但XJ随处可见的波斯文化，如蓝白色背景和绿松石结合，规则排列的拱门，繁复的拱顶壁画，以及家家户户的地毯与饮食风格，都是证明历史存在的痕迹。

卫枢心满意足地从梨城大巴扎离开，开车去往预定的孔雀河沿岸酒店。

他在酒店房间的窗前向外眺望，孔雀河两岸的灯光和河上的游船五光十色，卫枢适时地喝了一口特色的马奶子酒，不太习惯这种口味的他举着瓶子看了看，将瓶子塞上，在夜色中拉上了窗帘。

第二天早6点，卫枢吃过早饭，在最近的加油站将油加满，一路驶向城外，今天要去RQ县，那里连接着库木库里沙漠。

清晨的公路上车辆稀疏，卫枢第一次行驶在G218国道上，他尝试将音乐开大，同时向沿途还未睡醒的耗牛致歉。

“呀咿呀，君归来。呀咿呀，君归来。

待历经沧海，待阅尽悲欢，心方倦知返。

君已尘满面污泥满身，好个白发迷途人。

今日归来不晚，彩霞濯满天，明月作烛台。”

——《在木星》

右耳是音乐声，左耳是耳鸣声，窗外是引擎声和耗牛声，卫枢知道自己真的在远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