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病情记录（2 / 2）

“你问题太多，我就不能调休么？你见过哪个教育机构不是周末忙，平时闲着的？”卫枢也不说工作黄了的事。

“我看你们单位不咋地，听说最近教育被锤挺惨，没波及到你们吧？要我说，赶紧回来找个国企混着……”卫志国平时爱看新闻，大事小情消息灵通着呢。

“没有，我转做国外业务了，你应该知道现如今家长都想给孩子送出国吧？别操心了，能管好我妈就不错了。”卫枢自然地将话题转到没出场的老妈。

“谁要管我？我看看谁这么狂？”王燕提着一只大西瓜从外面回来，一张大脸怼到屏幕前。

“你来就来，别把西瓜给我，好家伙多沉啊。”卫志国接过王燕丢过来的西瓜抱怨道。

“快去切了。”王燕发号施令，卫志国只能听着。

“妈，大热天你还挺忙？”卫枢笑道。

“出去买点菜，顺便看看热闹。”王燕一说起热闹眉飞色舞起来，“你肯定不知道，物业和几个食品厂大姐打起来了，说是小区里遭贼了，要物业查监控。物业说没有，查不了也不负责，大姐直接把物业办公室砸了。最后警察都来了。”

卫枢家住的是单位分的房子，因为当年房子不够，单位自己的小区住不下，就在市里协调下，和一家食品厂一起，瓜分了城西的枫叶小区，所以小区里分成了石化职工和食品厂职工两拨人。

“你别上去掺和，咱家老小区，那物业都多少年了，哪次和他们理论都是业主吃亏，躲远点就行了。”卫枢劝道。

“我用你教我，进了教育行业就开始教育家长了？”王燕接过卫志国递过来的西瓜，一边吃一边说。

“不敢不敢。”卫枢怕着老妈呢。

“行了，说正事，你下次啥时候回来？”虽说卫枢五一刚回来过，但王燕最关心的，还是卫枢回家的日期。

“这个月中考和高考结束，下个月暑假开始，我正挣钱呢你让我回去？”卫枢反问道，“先等等吧，回去我提前说。”

“好吧，不过咱可说好了，下次回来带个女朋友，你看隔壁……”

又到了熟悉的催婚环节，家长总是这样，上学严抓，一毕业却恨不得你立刻结婚，卫枢到这个阶段一般就是把音量调低，不停点头。

“好的，知道了，你们身体不错就行，那就这样了，拜拜。”

卫枢挂断了电话，通话时间是17分32秒，不长不短，虽说比不上直接回家，但视频里和家人见见面，也是一种慰藉。

耳鸣以来一直对家人瞒着，卫枢压力也很大。

昨天卫枢已经和韩露在飞信上预约了，今天和李鸿学远程视频复诊。韩露说李鸿学在外地出差，暂时不能给明确消息，直到中午吃饭，卫枢才收到可以复诊的答复。

时间到了晚上7点，卫枢登上韩露提前发来的远程医疗专用软件，等待着李鸿学上线。

直到7点15分，李鸿学终于出现在视频里，他穿着白色衬衫，身后是酒店墙上的仿制画《星空》。

“抱歉久等了，刚到酒店。”李鸿学神态略显疲惫。

“没关系，李医生是在出差么？”卫枢问道。

“哎，一个推脱不开的心理学学术会议，还以为能听到点儿新东西，结果是一群人在比着吹牛。”李鸿学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厌恶。

“哈哈哈。”卫枢被勾起了之前参加集团会议的糟糕记忆，“确实，开会是最无聊的。”

“不说这些，你呢？按时吃药没有？这几天有好一些么？小韩应该发给你自我缓解焦虑的办法了吧？”李鸿学很快回归了专业。

“感觉好了不少，至少心里没那么忐忑了，之前对身体过于担忧，现在睡觉都踏实多了。”卫枢说道。

“那就好，事件性焦虑就是这样，放松之后，缓解还是很明显的。”李鸿学点头道。

“韩露发过来的办法我都试了试，对了，其中不是有一个办法是记录病情日记么？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记录耳鸣日记。”

“当然可以。”李鸿学肯定道，“你记了么？”

“嗯嗯，记了，三天前就开始记，记录之后发现自己对耳鸣状态更加了解了。”卫枢自嘲道，“了解之后，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哈哈哈。”李鸿学赞同道，“本来就是越了解，越熟悉，也就不会那么恐惧。人的恐惧都来自于未知，你这样做，也算是一个对耳鸣祛魅的过程吧。”

“您说得对。”

接下来李鸿学又对卫枢做了一次像在诊所里一样的引导治疗，让卫枢心境更加平和，耳鸣减小到更加微弱。

“李医生，您真厉害，我又感觉到好了不少，这就是心理学的魔力么？”卫枢感叹道。

“是你自己的努力，你能跟上我的引导，有的病人就怎么都没用。时间不早，远程复诊就要结束了，卫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李鸿学时不时看向窗外，兴许是有些疲惫了。

“没了。李医生，你还记得我去诊所那天，楼下播放的老电影么？”卫枢说道。

“《罗波维奇的密码》？你后来有看么？”

“看了，资源还挺不好找的。电影确实不错，尤其是切拉托夫在电报机前破解密码那段，真让人热血沸腾。”

“确实，我最喜欢那部分，就是那一段太短了。”李鸿学遗憾道。

“因为这段，我就想到，电影里父亲敲铆钉声既然能够传递消息，说不定我的耳鸣声，也是在传递什么信息，于是……”卫枢兴奋道。

“于是你就记录下来了？哈哈哈，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记录的么？”李鸿学笑道。

“我会不会有点神经质？”卫枢不知道李鸿学是不是嘲笑。

“不不不，这很有意思，且不说这本就是病情记录，你知道我们心理学里有一个名词叫心理暗示，它指向了潜意识。”

“你的耳鸣，是很有可能来自于你的心理暗示，你尝试去破解可能蕴含的信息，其实就是在了解自己潜意识想表达的东西。”

“这很好。”李鸿学对卫枢表示肯定。

卫枢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您这么说，让我感觉自己不算太傻。”

李鸿学坚信道：“继续做下去就好，你一定可以破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