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不觉数月已过，长孙皇后诞下了李治，举国庆贺。

又几个月，李承乾拜了李纲为太子少师。

李承乾的情报网逐渐去芜存菁，越发严密，同那些伙伴之间也有了亲疏之分，最得用的几个人每每能让他从不经意处察觉朝臣的态度，在陛下偶然召对时有的放矢，愈发受到陛下赞许。

李泰与众人玩久了，见他们众星拱月似地围着大哥转，自己则成了没几个人在乎的透明人，不由心中不平。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大哥总是明里暗里针对他，在东宫待得愈发不是滋味，因此很快就不怎么去了，转而一心扑到阿耶身边讨宠爱。

不久后，李承乾看厌了旧式傀儡戏，便下令往民间寻访想法灵活的文人来写戏。不过几日，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布衣被带到了东宫司经局安排写戏。

写了几出，李承乾都觉得无聊，干脆唤了那人到面前，亲自讲述，编了一出以前世陛下、自己与青雀三人为蓝本的故事，令其写成。

这人倒真有点歪才，一日之内便写成一出活灵活现、精彩绝伦的戏。

李承乾看了大笑，下令赏赐，又立刻命傀儡艺人操纵傀儡排演出来，然后召集了所有伙伴，尤其邀请了李泰一起来观新戏。

李泰不知道李承乾的心思，以为大哥见自己不去了，心中惦念起自己来，重振了几分自信赴了约。

戏场在宫苑内临湖而设，蜜饯点心排满矮几，香雾萦绕处，一群非显即贵的子弟悠然落座，把傀儡戏台围了大半圈。

傀儡制作得栩栩如生，一个是平民老翁，一个是英俊的大儿子，一个是阴损的小儿子。

随着鼓乐，它们牵线而动，鼓点时急时缓，是老翁被小儿子蛊惑，偏袒着允许小儿子争夺留给大儿子的田产。几次斗争后，仁厚的大儿子逐渐被磨去了本性，变得乖戾。

一众孩子扼腕而叹，纷纷责怪这个老翁老糊涂了。李泰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戏码，看得入神，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原型之一。

曲声忽然由悲转喜，是那大儿子得到了启示，振作起来，揭破了小儿子的计谋，夺回了田产。在众人的击节喝彩声中，傀儡戏收了场。

“怎么样？新鲜吗？”李承乾笑着问。

“有趣！”房遗玉以银汤匙充作笏板，举出一个“启奏”的姿势，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念及其父房玄龄，加之其才女之名，李承乾对她尤为关注，此时便抬手平了众人笑声，问：“哪里最有趣？”

房遗玉再次“举笏”，这次依然有隐隐约约的笑声，她毫不在意，“回殿下，阿耶下朝后，喜与臣谈论天下事，谈及民间疾苦，说过许多行市、气候之类的话，虽然十分增长见识，却是不够生动。今日观殿下设戏，宛如亲身体会平民之喜怒哀乐，生动异常，别有滋味。”

一旁久不言语的房遗直启了口：“小妹说的是，殿下别出心裁。这戏中事，何尝不是千家万户共有之常事呢？”

评戏者原也是戏中人。李承乾对房家后来的一些矛盾有所了解，看向房遗直的目光不由深了许多。

房遗直对着太子殿下怅然的目光，很是不解，正待开口相问，却见太子殿下把目光转向了越王李泰。

“青雀，你以为如何？”

“极好！”李泰顺着大家的意思道。

“你觉得那个小儿子怎么样？”李承乾挑眉。

“是个小人。”李泰想了想，又追加了几句贬损小儿子的话，语气十分不屑。

李承乾听他自己骂自己，不由更加开心，大笑着让他多骂几句。

李泰看到众人跟着太子起哄，还有人夸赞他骂人时辞采斐然，更加起劲，长篇大论地骂起小儿子来。

李承乾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近侍端着果汁奉上，他捂着笑疼的肚子，让侍从全赏给越王解口渴，一场小聚便这样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