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5（2 / 2）

“你学战阵，学得太死板了。”李世民拈起一子，“它方才在哪里？现在又在哪里？打起来了，阵门、阵眼岂还能循规蹈矩？”

“阵法的作用是要让战术发挥。你知道李将军为什么要改变最下层的军制吗？”

李承乾点头：“他说过，为了要最快的传令、最灵活机动的变化。”

“对。”李世民继续摆布棋子，示意太子去看，“最少六个人就可以重新组阵，最少一个大队就可以聚合全部的兵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即使被冲散了，也能最大程度集结反击，更不会因为‘残废’而被抓住致命弱点，成为俎上鱼肉啊。你自问，你演练时，有考虑过他们聚聚散散的真正用意吗？”

李承乾想了一想，又听陛下拆解李靖的战术，宛如他的军师一般，末了，说熟悉兵事对于储君也是很有好处的，还要他下次重整旗鼓，再试上一试。

不料，数日后兵部主持的第二次演习，到头来仍是太子这边兵败如山倒，只不过比上一次略强些罢了。

李承乾又灰头土脸地到了两仪殿，正在批奏章的李世民头未抬、笔未停，淡淡道：“前番立下豪言，又败得这么干脆，牵连我也一起丢人，你说，该怎么处置你？”

李承乾垂头丧气：“任凭陛下处罚。”

“你知道错在何处吗？”

狠狠叹了一声，李承乾答道：“我错在给陛下丢人了。”

搁了笔的李世民不禁一怔，无奈道：“我是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对阵时错在了哪里，才导致败仗啊？”

“这......”李承乾看着自己鞋尖，不答话。

“想了什么便说什么。”

“......”

李世民走到太子跟前，看了看往日聪明自信的太子垂头丧气满脑浆糊的样子，摇头道：“想都不敢想了？早知你这般不争气，朕何苦要教你兵法呢？看来你并无天分，只不过是擅长在东宫扮家家酒而已……”

李承乾听了这阴阳怪气的嘲讽，更是不服，颊上飞红，怒目而视。

李世民看了看对面的小鹰投来的凶巴巴又委屈至极的目光，轻斥道：“吃了败仗便这副模样，没了志气，着实该打。李将军若是这么轻易便叫你占了上风，昔日败在他手下的那些人算什么？昔日教你‘正面强攻’的道理，你忘记了？”

李承乾被训斥得低下头去，偏偏又反驳不出什么，闷声道：“儿臣没忘。”

“说说。”面前的陛下语声和缓下来，换上了和儿子闲谈的姿态，自顾走向一旁的席垫，凭几而坐，注视着默默跟随过来的太子。

李承乾中了激将法，不再作丧气姿态，仔细想了想，不论幼稚与否，一股脑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李世民沉默片刻，缓缓地点点头，竟然笑了：“很有长进，算是没有白白让你参与这件事。”他上下打量了李承乾此刻的模样，“这才像是我的太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李承乾猛地抬头，不敢置信道：“打了败仗还有奖赏？”

“不想要就算了。”

“想要！”李承乾赶忙道，想了想，朝陛下要了三日不置功课、不必听政的假日。不想陛下还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

军演的结果很快在兵部整理完毕，由尚书省奏闻、查覆，连同军改的规划一同发布了下去。学习了新战阵的突厥部落奉敕各回都督府，在放牧服役的间隙开始改训部众。

天可汗陛下一言九鼎，三日假日真是实打实的假日，连往日最烦的那几个直臣都没有出来扫太子的兴。李承乾带着精挑细选的队伍，正在出猎的路上，忽然被一名陛下近前的内侍拦住，奉上纸卷，道是陛下手谕。

李承乾住了马，接过展看。上面只有几句话，与那些师傅动辄长篇大论的劝告形成了鲜明对比，是以陛下平常同太子说话的语气出现的，被轻快的笔迹留在麻纸之上——

“朕减除约束、实为任你自律，应善自珍重，行止有度，勿辜负朕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