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渡船碾坊邬家都有(2 / 2)

家主邬腾在邬家确实是说得上话的,至少搬来把椅子是没什么问题的。

周霸缓慢入座,赵虎见状也赶紧将周天推向周霸身旁,周霸正在思考着如何起头,这时老夫人却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口了:

“周霸,我邬家向来不接受无缘无故的礼物。你专门来访,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这样吧,你和邬腾乃是结拜兄弟,又都是大男人,彼此之间大可不必掩掩藏藏,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他说,我们就在一旁听听。”

感觉到老夫人田婉此时的态度冷淡而抵触,周霸不得不以谦恭软弱的方式表达心里的想法。

“回禀老夫人,周霸确实有求于在座各位。是这样,我与邬腾贤弟早年一起游山走水,浪迹江湖,在漫长的岁月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即便各自成家立业这份情感也没有丝毫减退。”

“想当年有一次我们喝醉了酒,在酒后曾立下过几句誓言。既是誓言,那定当生死不渝。只是时间太久,我有点忘了这誓言是什么,所以特地来请腾弟回忆一下,也希望在座各位能助我和腾弟一起将这个誓言履行。”

周霸此言一出,邬家人顿时沸然,这周霸仓促到来,所求所为还真是不简单。

这指腹为婚的“元神誓言”早就传遍归州,此时周霸却在这里装糊涂,在邬腾这里看来是用心良苦,在邬家有些人看来却是苦心孤诣、用心不轨。

“诸位,诸位安静。母亲,儿子早年确和周兄立有一誓,我也曾与母亲说过,试问母亲可还记得?”

邬腾见状赶紧继续配合周霸出演,邬家人一看邬腾这情真意切的样子更是呆滞:我邬家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傻蛋。不过一想起他年轻时乱来的那些事也就不再奇怪。

老夫人此时依旧脸色淡然,令人看不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这周霸和邬腾两人一唱一和她看得门清,他们俩说的事她也当然记得。

若是当初的周天老夫人当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周天已经沦为废人,他真的还配得上这个誓言吗?

无论放眼归州内外,邬明都是那么耀眼的存在,她的未来难道真的要交付到一个体内毫无元气的废人手中吗?

不过既然已经是元神誓言,怎能轻易反悔,即便反悔,也不能由她们来说,还是让周家自己知难而退为好。

老夫人假装风寒咳嗽了几声,这是示意邬腾赶紧调整立场,此事应该再好好商议。然而邬腾却像是没听见这暗示,站在那里像根木桩,倒是一旁的邬遂赶紧回话。

“不好,母亲是着凉了吧,要不先下去休息休息,大家想不起来的也各自下去休息吧,让腾弟和周弟先在这里好好想想。”

“哎哟,想来我年纪是有些大了,该是老糊涂了,让我下去先想想。”

老夫人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老夫人和邬遂的回答也是借坡下驴,你俩不是装糊涂吗?你们就先装下去吧。她俩在用这种方式很委婉地告诉周霸,邬家不愿意再讨论这个事情,这件事就这样翻过去。

眼看邬遂将要拉着老夫人回房,其余邬家人也是蠢蠢欲动,周霸和邬腾心里着急了。

周霸和邬腾兄弟两人本来想软攻,让整件事平稳地进行下去,没想到迎来的是如此敷衍的回击,因此也就对视一眼打算硬闯了。想当年他们俩就是这样多少次天衣无缝的配合走过了无数山路和水湾。

邬腾为了不再让兄弟周霸为难,竟也直接跳出辅助位开始主力输出。

“母亲!母亲你不记得,孩儿却不敢忘,这个誓言是指腹为婚,也就是我邬家邬明和周家周天将来要拜堂成亲,我邬家和周家从此就是一家人!”

“大丈夫立于世间,无信不立。无论世事如何发展,我乃至邬家都应履行当年承诺,给周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邬腾说完就伏地不起,这是在用五体投地恳求他的母亲。并且他说这段话甚至是用元气振音,那气力雄浑的声音回荡着整个大厅,久久不能消散。

邬明听见成亲二字当即脸红心跳,又感到深深的震撼,她没想到记忆里一向安静沉稳不敢忤逆的父亲此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周天更是为之震动,为了一个酒后的胡言做到这种地步,这邬叔可当真是重情重义,父亲真是有一个好朋友,他俩无愧于刎颈之交的美誉。

此时老夫人脸色铁青,手里面拿的拐杖也跟着发抖。

这邬腾如此心向周霸,这还是我生下来的吗?邬家世代积累,光归州首富之位就坐了有三代,这周家只不过是一代暴起而又后继乏力,有什么未来可言?

外面不知多少豪门大族听说邬明后等着求亲,其中有几家甚至是百年世家,那些才是于邬明于邬家最有利的选择。

如果周天真能保持当初的气势一直走下去,那我邬家倒还真想借一借他的东风,可惜没有如果。

“邬腾,你还想不想坐这个家主的位置了?你如今行事,我怎么放心把邬家交到你手上?你如果不行,这邬家有的是人行!”

“有的人”邬遂听到老夫人的气话后在一旁面不改色,内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还想着此时要不要替弟弟说话抬高自己,但感觉意图太过明显就放弃,选择待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老夫人训斥完邬腾后马不停蹄转过身来对周霸说:

“周霸,我知你和腾儿是刎颈之交,我邬家也会一直把你当客人。但你自己也是一府之主,你应该知道把一个家族带入像邬家这样的境况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然后就是满盘皆输。”

“我邬家看似贵为归州首富,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知多少人惦记着,你周霸乃至你周家能为我邬家带来什么?”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成亲更讲究门当户对。周天这孩子很不错,我也相信你周霸没有恶意,但是周天重病多年,你周家近年也是一直没有起色,我虽然老了但我眼睛不瞎。”

“我知道你命途多舛,有个疯了的父亲不说,爱妻也是早逝,我更为周天这孩子感到惋惜,因此我也不愿对你们恶语相加。”

“那个誓言我当然记得,我记得很清楚,但我想着大家在沉默之中都互相理解、体谅,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但你如今突然登门拜访,以一个残破的周家要和我邬家联姻,对不起,无论从个人情感还是家族利益来说我都做不到!”

周霸听完老夫人态度坚决的回话虽然感到心里憋屈,但他知道她说的都是掏心的实话。

而且这老夫人处事向来冰冷强硬,如此回复已经是对周家相当客气。

周霸感到此事不能强求,再说下去可真的就触碰邬家底线,心灰意冷间一时竟打起了退堂鼓。

周天看到父亲神情知道他已没有办法,又看到老夫人身下的邬腾至今不敢起来,知道他俩真的已经尽力,现在得自己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但是事情发展到此已经非常危险,稍有不慎两家关系可能就会跌入深渊,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诉说内心的情绪。

直到心里重复着父亲昨天告知自己的话,感情这事儿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用真诚可以做到的事情,于是决定放手一搏。

“老夫人,晚辈心里有话,夫人可愿详听。”

老夫人估计是想到聊到此处两个孩子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眼睛一闭默认同意了。

“老夫人,我与邬明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十余年来,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那样照顾,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这段感情发展到今日,我与明儿之间已经难以割舍,这也是老夫人你所知道的事实啊!”

“这马路我已经走通了。至于这车路,是的,我已生病多年,我周家现今也是确实残破。但我们来求亲也并不是为了邬家的‘碾坊’,我们不会拖累邬家,我想要的只是那条‘渡船’,我想要的只是我与邬明之间互相的陪伴而已。”

“单从这份感情本身来说,它弥足珍贵,并且并无关财富的多寡、地位的高低乃至家族的延续。我与明儿从小一起长大,无论如何,都应该继续一起长大下去,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约定,更是我的承诺。”

“作为一个男人,我想履行我的承诺,还请老夫人三思!”

老夫人耐心听完了周天的诉说,缓缓地睁开了她的双眼,心里虽然也有百转千回但还是语气平静地说道:

“周天,你的情感很充沛,你的喜欢很真实,话讲得也很漂亮。若我还是个小姑娘,我会相信你。”

“但我只问你,姑且不算命运的无理取闹,现在的你,凭什么保护我的孙女?又拿什么给明儿一个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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