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汾河取冰（2 / 2）

谢元晋将两只木桶都装上水后，找到一处结冰厚的地方，提着凿子走上了河面。

他没忘记要给谢元宝带冰块。

河边上的冰块太脆，只有河中心地带的冰才厚实，可以用来雕冰灯。如果没有带冰回去，谁知道那小祖宗会怎么折腾呢，说不定年都不让他过完，直接给发卖了也不一定。

可他还没有找到出路，如果他能再表现好一些，婶婶说不定就会仁慈一点，到时候把他送到铁匠、木工那边做徒弟也行。

他听镇里的老人说，被卖给人牙子的小孩下场都很凄惨，好多小孩被打断手脚，弄聋弄哑然后扔到都城的街市上讨饭……

那场景，光是想象都委实觉得太过可怕。

谢元晋在心中计较半天，最终决定今天晚上他就带上娘留给他的木簪子偷偷逃走，反正这些年他什么脏活累活都会干，人凭一双手干活吃饭，这天大下之大，总会有他的容身之处。

婶婶的谩骂和责打对他来说也无非是一些外在之物，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纵然婶婶对他万般恶毒，但好歹养活大了他。

手上的伤口总会愈合，伤疤会长出新的嫩肉，他总有长大的一天，而她也会有老去的那天，到时候这些仇和怨都将烟消云散。

谢元晋一边凿着冰面，一边安抚着自己幼小的心灵。生活中的苦楚有些多，虽然才十岁的年纪，但内心已经十分坚强和豁达。

他希望有一个谁也不依靠，只靠自己的双脚就可以稳稳地立于世界之上。

冬日的阳光散在河面上，霜白的冰面泛起点点光芒。放眼望去，偌大的河面中央一个黑影不断的起起伏伏。

他相信努力就有回报，比如一把凿子，多用点力气，再花点心思就可以磨出一盏美丽的冰灯。

很快，随着少年的奋力挖凿，一块椭圆形的冰块已经成功从冰层中分离，现在他只用把冰块拖上来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冰块足足有五指宽，三指长，整体十分厚重，谢元晋把凿子牢牢钉在冰块上，然后半蹲着往后拖拽。

可他十分瘦小，力气自然也有限，好在籍着河水的缓冲和浮力，冰块从原来的窟窿里松动许多，多番努力后已经有一半多露在外面。

现在只用将麻绳困在冰块中间，另外一端系在腰上，直接顺着河面拖行，这样很省力，回去的路也会好走许多。

谢元晋忙活大半天，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已经将麻绳捆好，现在只用稍微发力，就可以把冰块完全拖出坑洞。

他奋力往前走，身后的绳子被拽的笔直。抬头望去，不远处的米仓山被皑皑白雪覆盖，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白头发的老翁，这是眉毛，那是胡子……

谢元晋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仅被脑袋中突然的冒出的想法逗乐。

少年微微一笑，其实米仓镇还是有一些美好的，只是很快他就要和这些离别。

那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谢元晋觉得，只要肯付出总会有收获的。

他沉浸在美好的设想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绳子上的力度已经卸了大半，此刻本应在冰面上冰块早已悄无声息滑入水坑，并诡异地向河底坠去。

等谢元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被沉重的冰块拖拽进自己凿出的口子，那口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一个瘦弱的孩子通过还是绰绰有余。

少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点声音，瘦小的身形就这样消失在汾水河面。

只有两个盛满了水的木桶端立在河畔，旁边还有个扁担，底下压着双破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