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幕中过往(一)(1 / 2)

“算了,应该是我的灵力还没有恢复的原因,不管它!”老者见画卷如此懒惰,颇感无奈。

小荣措手不及。

“我还有件灵宝,是一个老朋友赠予的,也可以观看蓝星以前发生过的事——不同于画卷,这些事不是灵宝主动记录过的,而是由一些人亲身经历并传回来的。”

小荣一头雾水。

“你如果理解不了,就权当是你们现在的电影技术吧!不过我这个更高明,它不用电能,也不借助光源,而是依靠施展者自身的供能——只要遇到有灵力的环境,它就可以自主吸收能量来开启。”

小荣似懂非懂,心中暗想:“刚才老先生说,要看的东西是一些人亲身经历并传送回来的——这可是摄影师的工作啊!如果一切还都是戏剧,那这老先生会是一位大导演么?”

老者才不管小荣怎么想,他从硕大的袖子里端出一朵九彩莲花,不知是用了话语还是意念,几个手势之间,莲花收敛了所有光彩,通体只保留了一种单调的暗紫色。

稍待片刻,莲花的各个花瓣像是要角逐冠军一样竞相开放。

俄而,花瓣开到一定程度,不再各自鼎力,而是立时翻滚簇拥,向着四方张大延展,当真应了“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这句古语的表面意思——所有加长的花瓣围合成一张圆形大幕,鹰立在画卷之旁,如同卫兵,英武飒沓。

地球画卷与圆形幕布相比,就像是小猫比大虎。

此时,小荣心中“怪”字不在,“妙”字长存。

这不就相当于投影幕布么?

老者当起了解说:“这张幕布,如果配合画卷使用,可以看到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亲率三百勇士在温泉关阻击‘薛西斯一世’的数万军队,最终为希腊文明赢得延续的机会;还可以看到古希伯来的领袖‘摩西’斩蛇立威,以及他带领族人飞驾战车,拨开红海,躲避埃及法老数万追兵之壮举;还有在俱卢之战这场伤亡过亿的战争中,古印度的婆罗多族面对命运的捉弄以及惨烈的牺牲,是如何摒弃人类共有的罪孽,彻底放下愤怒和嫉恨,最终选择归隐的……”

小荣认真去听老者的话,却又对话中的内容丝毫不感兴趣。

他只对老者本身感兴趣: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以理解,小荣听到老者如历史教授那般娓娓道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奇技妙景?

小荣只有一个心思:他最初的木讷以及不善言谈,都是伪装出来的,他一定是我熟知的某位人物,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弄明白他的真实身份!

于是,小荣再也按捺不住对老者身份的直冲霄汉的疑虑,想要抓住老者的双手一探究竟,但想到老者那满身的伤痕,最终只把手放置在了老者的袖口。

“快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听此一问,老者并未惊讶,而是放缓了语气:“你的问题待会儿再说,先给你看一些画面。”

小荣毫无看下去的兴趣,他只想解开内心最大的疑虑。

见小荣目光灼烫,且不肯放手,老者不耐烦道:“战国,杂家——怎么,告诉你,你就能知道么?”

“呵呵,我现在的心情是‘初极狭,豁然开朗’!战国,杂家,我了然了。”小荣一字一顿,随着一堆堆的名字排布脑海,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老者并未展态,只是“嗯”一声略作回应,继而将小荣的手拍了拍,然后连人带袖抽离开来。

小荣按耐不住欣喜:原来是他,他的伟大不输任何人,只可惜,他的言论、著作、事迹早已隐匿于历史的角落。

老者随风轻摆的青青子衿,老者在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剪影,老者那迷一样的宇宙大观,都让小荣感觉到人世间的古道热肠尚在,也让小荣确定了承诺尚在。

老者见小荣走神,出言道:“你不是急着回去么?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吧!”

只见他甩动袍衿,盘身而坐于小荣身前,紧接着定睛吐呓,髯须飘然。

霎时间,一道蓝白相间的光芒划过当空——原来是老者再度发功,将画卷招至二人面前。

“以后我再教你启动画卷的方法,由你来尝试使用。现在我把它收起来,你只看这个幕布就够了。”

老者说完,画卷自知不才,羞于见人,迫不及待钻进了纹杖。

小荣呆住,完全没有反应。

老者看出了小荣脸上的崇拜相,他可不想被这个难缠的后辈连环追问身世,赶紧开口占据主动:“你刚才振振念白的几句诗,出自这里。”

老者朝着幕布翩然一指,范式十足,小荣被这动作吸引,哪顾得上巴掌大小的地球模型欲至何所,也顾不上幕布上即将展现的画面,他只陶醉于即将迈入名师宗门而膨胀起来的荣耀感。

小荣望着老者的身姿,两眼放光,口涎攻颈,懵懂呆笑。

“桃花源!”老者提高了嗓音。

“啊?这就是桃花源啊!”小荣像是课堂上不注意听讲的孩子那样被老者的话语纠正了目向,“老先生,我刚才确实念了《桃花源记》的诗句,可我怎么看不到啊——不是说给我放电影么?”

“哦,我忘了,以你现在的功力,还看不到画卷上某个时段的具体景物……”

老者的回答,让小荣哭笑不得。

不知怎的,小荣开始想念起自己父亲的音容笑貌。

虽然老者的长相跟小荣的父亲没有半点相似,但性格却是真的一致,尤其是那一惊一乍的性情,还有丢三落四的缺点……思索到这,小荣心里顿时充溢着早前在地球上享有过的亲切与暖意。

“你还没有灵力去感知,那我就直接将画面展示给你!”

“真能实现啊?连放电影也会——你是在电影院工作的吧?”小荣觉得自己跟老者混熟了,开始大言不惭。

“你刚刚还说晓得我的身份,居然还问我会不会?杂学大道,学无止境。我经常观察蓝星上的发展动向,也得与时俱进啊!我不仅知道蓝星上面出现过的人和事,还通晓你们那里的好几种语言,更知道你在蓝星这片土地上是多么‘秀’——也就是多么显眼:所谓沧海一粟,人家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而你还是孤独的一粒粟——漫山遍野都瓜熟蒂落,而你只能孤零零带壳生存。”

老者此番回怼,不徐不疾,却让小荣同时遭受到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

老者的讽刺太深邃了,又太简单了:小荣的确是离婚之后没人“接手”,只与长久单身的生活为伴。

“老头,不带人身攻击的!你是说我没有用,还是说我没人爱啊?我就算没人爱,你在这个地方不比我孤独么,不更是没人搭理么?”

“别叫老头,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徒弟,只有他才会这么叫我。我是君子寡立,但不穷栖;你是外强那什么,色厉那什么!”

不知不觉之间,在一唱一和之中,老者与小荣已经从起初的不苟心意,变成了真正的忘年之交。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直至口渴难耐。

老者将一团云朵拍扁,又将云朵流出的汁水灌注到一个水壶里,递给小荣解渴;同时,他又使用灵力,抬起泛光的手掌,将几片云朵炸成很多小颗粒,活像爆米花一般散落当场。

“开始了,你快看幕布上面,就在画面正中这个村子!”

“哇!”小荣拿着水壶,向圆形幕布望去,上面显现出的实时景象真的像电影画面,只是没有片头和字幕。

“看那个村子!”

只见幕布之中,茅村小屋,青苔铺石,行人古装,鸡犬笨拙。

“看完了,再看这个!”老者好像忘记了伤痛,像年轻人一样活跃,“哈哈哈,这个人与猪共饮,傲啸世俗……好啊,大俗为雅,对我的性子!”

“那是阮咸,他属竹林七贤之一,常与亲友在一起喝酒。一次,他喝得烂醉如泥,酒糟味传遍十里,于是吸引了一群猪拱破栅栏,与他共饮。他见到一群猪,也不惊恐,而是一面饮酒,一面高歌,真是风雅豪情!”

小荣反为老者释疑一番,有道是“弟子不必不如师”。

老者听得仔细,紧盯幕布上的画面。

可说着说着,小荣突然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只因他看到阮咸露出上身结实的肌肉,而再看看自己的啤酒肚……

“同样是酒,颜色不同,效果就这么不同么?”小荣内心苦笑。

“哦,原来他也是竹林七贤……幽灵族失而复得的《广陵散》曲子,就是从他们手中夺回的!难道他们也是散落到蓝星的修行者?算了,不想这些恼人的事情了。那首曲子,那动听的旋律,我在天鹅座的一颗星球上听到过——当时那颗星球的人们在进行星际迁徙,一路民声哀怨,苦不堪言,可当这首曲子响起,民众的情绪就得到了极大缓解。这等天地至宝,要是我现在能借来听听……罢了,来看这个吧!”

老者自顾自嘟哝了半天,而小荣完全被画面吸引,根本就没接话。

画面一转,引发了小荣的兴趣。

“淝水之战!”小荣先是大声惊叹,然后迅速向着画布凑近身子。

前秦和东晋,两军对峙许久,旌旗飞扬,金盔耀眼。

“小朋友,别挡着我啊,让一让!”老者看到画面,也兴趣盎然。

不一会儿,当看到画面中的双方军队杀伐一片,喊声震天,小荣捂住脸,只敢从五指的缝隙之中偷瞄。

老者只是专注于欣赏,表情和动作没有丝毫波动,若说他的心里有没有惊雷,这个不得而知,但面如平湖——甚至是面如死水——这个可以确定。

少时,只听幕布之中,报信官朱旭回身咆哮着:“前军败也!”

只这一句说完,人群顿时没了方向,前进的前进,撤退的撤退,逃跑的逃跑,明显占据人数优势的前秦军队“呼啦啦”倒成一片,踩踏而亡者不计其数……

“前军,秦军……看来口音问题比‘谐音梗’更加危险哪!”小荣感叹道。

“是啊,‘谐音梗’只是搞不搞笑的问题,口音问题却是一言可以加速兴亡。”老者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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