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旧约（2 / 2）

夜台广播里播放着最新的天气预报。

这座北方的城市已经陷入安睡，一头北极狼清冷的背影模糊在大雪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昏暗的街上绵延着猎人的脚印，凹陷的印坑里带着隐约的血迹，不过这些痕迹很快就被大雪掩埋了。

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也没人意识到一个魔鬼于今夜诞生，游荡在睡梦中的城市。

……

9月24号，威城。

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预示着这是个清晨，但太阳并不会升起，那微弱的晨光很快就会回落，长达半年的极夜才刚刚开始。

人们像是巨大机器上的零件，重新运转起来，街上再次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只是没了昨日的阳光，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自由广场那块巨大的露天屏幕上正播放着轻快的广告，但下一刻画面被切到了威城新闻，蟒蛇主持人神情严肃：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昨夜十点钟，天启大饭店经理报警称，其大门前发现三具尸体。

“死者已确认是本市著名企业家韦恩的儿子布鲁斯，以及其女友和另一位朋友。

“同时，今早四点，洛杉大道的清洁工在市政厅门前发现一具尸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与前案接近。

“死者是韦恩公司高管的儿子米克，法医鉴定发现，死者体内的血液大量流失，几乎变成一具干尸，作案手法相当残忍。

“警方已展开后续调查，犀牛警长坚信他们可以很快破案，给韦恩公司一个交代，也给民众一个交代。

“极夜降临，很多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抑郁倾向，这也可能变成违法犯罪的诱因。

“威城大学心理学专家迈尔斯提醒民众，合理调整作息时间，坚持运动，减少饮酒，多晒紫外灯是极夜期间预防抑郁的有效方法。”

人群一时骚动，隐隐约约的议论声渐渐蔓延向周围的空气，头顶巨屏的光亮映出那一张张黑暗天空下的脸，有人惊慌有人忧愁。

而此刻的画面中是某个记者抢拍到的现场镜头。

探照灯扫过的地方，也就是市政厅顶楼那象征正义的王冠雕塑下面，浑身是血的米克被缆绳静静吊住脖子挂在空中。

看不见他的脸，因为凶手用锡箔胶带里里外外缠裹了那颗早就干枯的头，然后用某种醒目的红色颜料在脸部的锡箔上涂下了这样的字迹：

“SatanReturns！”

撒旦归来。

未干的颜料歪歪扭扭地流淌下来，让字迹变得惊悚怪异，像是某个哥特艺术家的后现代风作品。

这并不是简单的犯罪，而是嚣张至极的挑衅，将受害者的尸体挂在市政厅象征正义的雕塑下面，还画上嘲讽般的涂鸦，这是想干什么？

还有没有王法？

视人命为何物，视政府为何物，又视法律为何物！！！

这种罪犯就该送上绞索吊死，不，钉在火刑架上烧成灰！

可惜，雪国早在几年前就废除了死刑，罪犯们在监狱里过着阳光宅男般的生活，游戏机、甜咖啡、打字机、图书馆、坐南朝北采光良好的单间卧室以及健身房……

应有尽有。

从这个角度来看，宅男宅女们其实过得跟罪犯没区别。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修改法律的人认为罪犯该享有人权，即使他在外面杀过很多人凌辱过很多女孩做过丧尽天良的恶事。

什么，你问受害者家属怎么办？受害者又不是议员总统的子女，谁管你怎么办，人权最重要。

好吧，说得直白点，选票最重要，有人权就有选票。

何况监狱都是私人公司在经营，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甜咖啡和单间卧室那都是收费项目，游戏机里装着低价作品却需要罪犯们花大钱购买。

总之所有附加福利都是跟钱挂钩的，如果你够有钱，甚至可以在监狱里过上夜店王子般的生活。

女伴和男伴，美酒和佳肴？根本不缺好吧！

中世纪的神父们还满大街兜售赎罪券呢，买得越多越能洗清罪孽，死后直达天堂跟耶和华喝下午茶，跟玛利亚看阿离斯托芬的歌剧。

上帝开了先河，后来者自然要青出于蓝才行。

世界的本质便是如此，嘴上全是主义，心里他妈全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