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念成魔(2 / 2)

“我不是阿九,阿九已经死了,我只是个被仇恨唤醒的魔鬼,你可以称我为——撒旦。”

从此以后,他将只为自己而笑。

“再见,美人。”

手起刀落,香消玉殒。

他用的是杀羊的手法,从气管刺入,避开了体外的动脉静脉。

只要不让兔卿倒下,扶着她靠好,那么等尸体冰冷之后,除了喉咙下面会有道缝,基本不见血。

这种刀法直接破坏了心脏,能让猎物在极短时间巨量内出血休克,并不会有太久的痛苦。

这就是阿九所谓的“体面”。

跟那个浑身窟窿且已经找不到脑袋的美洲豹比,也确实算得上体面。

还有那个疣猪,这会儿依旧在苟延残喘,因为他只划破了气管没伤到动脉,疣猪只能在痛苦中看着自己一点点绝尽生机。

雪变大了,鹅毛般纷纷扬扬。

直到此时,阿九才意识到自己在颤栗,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脖子上的血管嘣嘣嘣地跳,似乎随时都会爆开,嘴里弥漫着某种类似酒精的气息。

两条腿控制不住地抖着,好几次差点跌坐下去,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说不上来的膨胀感。

那是情绪极度激动才会有的症状,说明他的心率已经远远超过常值了。

随着肾上腺素的消退,疲惫和慌乱潮汐般涌来,几乎淹没他。

阿九无意识地四顾,脑子里空白一片,他不受控制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把刀扔在地上又捡起来,最后又扔回地上。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本能让他想要逃离。

可回不去了,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今夜之后,再无阿九,只有复仇的恶鬼独自活在世上。

他看了眼旁边的美洲豹尸体,哆嗦着蹲下去翻找些什么,最后掏出了一盒雪茄以及一个银制的防风打火机。

起身后叮得一声打开火机,淡蓝色的火焰射出,他随口咬掉雪茄头,伴着焰火塞进嘴里轻轻啜吸。

“真美啊……”阿九仰起头来,幽幽地吐出一口烟雾,逐渐冷静下来。

灿烂的夜景点亮了他的眼睛,长街自西而东绵延着悠远的灯光,大片的雪花飞舞,在空中跳跃盘旋,像是吟游诗人讲述的童话,美丽而孤远。

此刻他才发现这座城市如此寂静。

没有车来往,没有人走动,落叶在雪中朦胧,就像他空空的心。

阿九忽然跳起来,跑到长街的中央,张开双臂拥抱那清冷的空气,踩着薄薄的积雪旋转,灵巧得不像是个瘸子。

他狂笑他独舞,他诉说无人倾听的悲欢。

此刻他是落魄的浪子,是绝世的舞者,是黑暗中离群的孤雁,仿佛全世界的孤单都汇聚于此。

幻觉中他站在喧嚣的舞台,聚光灯照亮自己笔挺的西装,耳边是《命运交响曲》是《天鹅湖》是《蓝色多瑙河》,是莎士比亚的一切悲剧。

大幕拉开,潮水般的欢呼将他包裹,人们爱他护他拥戴他,高喊着他的名字或哭泣或相拥。

那是他梦中无数次渴望的尊严和温暖。

此刻,他的灵魂得以解放。

雪中的身影一次次抬腿踏步,踩着有力的节奏转身,路灯的光晕拉出长长的影子,热烈而孤独。

怎样的绝望,才能跳出如此癫狂的舞步,又是怎样的黑暗,才能将一个原本温柔善良的男孩逼成杀人的疯子。

狂舞的身姿逐渐舒缓,夸张的动作逐渐放慢,像是时间在趋向定格,像是癔症患者在梦中游弋,像是月夜之下的祭司在祈祷神明。

他感知到了真正的自己,也忘却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很久很久……

曲终,一个利落的收尾,阿九向着四周优雅地鞠躬。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的喜欢。”

“呼……”

他吸了最后一口雪茄,将它扔进雪里,随后长吁一口吐出迷离的烟雾,转身迈进看不见的黑暗。

那个背影已经不再佝偻,那个男孩已经不再怯懦,如果有一天他变坏了,请记得他曾经也善良过。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游走在光与暗的边界,徘徊于梦想和堕落之间,当有一天你已经踏上悬崖,那么纵身一跃或许便是最后的蜕变。

与其自我毁灭,不如彻底疯魔。

“如果有天你看到我疯了,那其实是这个世界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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