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化(1 / 2)
穿着一身萨维尔街大牌、抽着陈年手工雪茄的美洲豹从弹开的车门里走下来。
他晃着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朝司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对方心领神会关掉了车灯。
“我也忘了叫什么,他在我通讯录里的编号是9527,你知道要我号码的人从这里能排到高卢,他不瘸腿的话我在车里还不一定认出来。”
高挑的兔子女孩跟在年轻人后面,漫不经心地回答。
女孩穿着白色的香奈儿针织内搭毛衣,下面套了一条李维斯的嵌水晶牛仔半身裙,手上是一块卡地亚Tank,肩上挎着路易威登的定制包包。
那正是兔卿。
她挑起精心修剪的漂亮眉毛瞥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阿九,表情淡漠得像是在瞅一个流浪汉。
阿九愣住了,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慌乱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想起来了,瘸子阿九嘛!在咱威城那高低也算半个人物,失敬失敬!”
美洲豹张开双臂摇摆而来,笑着给了阿九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只觉得肋骨要被挤断,几乎喘不上气来。
满鼻子满脑子都是男士香水的味道。
“你、你们……”
“我、我们……哈哈哈哈哈!”美洲豹学着阿九的窘态说话,随即快活地大笑,“你是来赴心上人的约会么?我猜猜,那个人是不是我们家阿兔啊?”
“对不起,我收到了短信,我以为……”阿九更难堪了,局促地抹了抹裤腿。
“怎么,你以为阿兔来找你调情啊?然后酒足饭饱你们找间酒店翻云覆雨,从此抱得美人归是吧?”
美洲豹笑得更开心了,回过头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后的女孩。
“还真让你赌对了呢阿兔,真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唉没办法,愿赌服输,我那辆布加迪归你了宝贝儿。”
这时周围的黑暗里慢慢走出很多人,看起来他们早就在等待了,此刻配合着美洲豹的笑声出现,脸上都带着说不清的嘲讽和刻毒。
“喏,我又一次赌输了各位,今晚都去天上人间。”美洲豹伸出戴着大钻戒的修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加大音量潇洒地喊道,“我买单!”
欢呼,隆重的欢呼,小弟们都开心极了。
阿九艰难地抬头去看兔卿,藏在身后的玫瑰花轻轻坠地,殷红如血的花瓣在寒风里散落一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兔、兔卿?”他用尽所有力气才没有让自己转身逃跑,语气几乎是在哀求。
“还不明白么小朋友,我们打赌你会不会赴约,结果显而易见,我赌赢了。”
兔子女孩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哎呀,阿九好像很难过诶,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深更半夜找一个瘸子诉衷肠吧?啧啧啧,那可太悲哀了。”
这还是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女孩么?
阿九永远也不会明白那种家里砸钱培养出来的高贵美好,其实只是富家女孩们脸上的面具。
她们对谁都礼貌而优雅,举手投足间满是风华,可她对着你打招呼的时候心里却在肆意嘲讽,你的所有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变成她们不屑的筹码。
而你却以为那是善良。
你不会想到自己离开后她们的谈笑里带着多少鄙夷和傲慢,哪有什么高贵,不过是假意的矜持和做作的演戏。
圈子和圈子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更大,在这些所谓上流人士的眼里,普通人根本算不上人,那么对你的侮辱也就算不上侮辱。
她们的一顿早餐钱,可能需要阿九在经理的谩骂声中打拼一个月。
你指望一群出生就站在云端的家伙理解众生的疾苦,倒不如指望上帝拥有良知。
她们拿着父辈榨干穷人得来的钱,坐在高楼大厦的落地窗前尽情享受权力带来的优越感,嘲笑那些大街上劳碌的众生,觉得自己仿若神明。
而丝毫意识不到,那些刷出去的钱上,每一分都沾着血,穷人的血。
“为什么?”阿九声若蚊吟。
少年的自尊敏感而脆弱,他似乎听到有东西在心里缓缓裂开,流出酸楚的水来,对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美好幻想,破灭了。
这些纨绔子弟们毫不留情地践踏着他的尊严,以此为乐。
仅仅因为他们奢靡的的生活缺少刺激。
“为什么,你们屌丝都这个怂样么?一辈子像只蚂蚁一样为了几个臭钱奔波,动不动就对着漂亮女孩发情,幻想着公主爱上皮匠的狗血桥段,人家多看你一眼就以为遇到了爱情。”
美洲豹依旧在笑,可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淬毒的钢刀,插进阿九那本就破碎的心,血流一地。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这种活在贫民窟里的烂仔永远也无法明白我们的生活有多枯燥无味。
“女孩,金钱,地位……伸手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你懂那种无趣么?
“总得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才能让生活充实,什么事情最有趣?当然是玩弄人心了,人的快乐总是建立在蝼蚁的痛苦之上不是么?
“比如你现在的样子,就让我很开心。”
旁边有人捡起地上凌乱的玫瑰,扔给美洲豹:
“呦,还准备了玫瑰花呢,很有情调嘛小子,怎么,打算用一朵花就将大哥的马子泡到手啊?”
阿九彻底崩溃了,他只觉得后脑勺阵阵发麻,思维一片空白,屈辱得想要大吼,又想推开人群逃离,永远逃离!
自己就像一条被扒光了游街示众的狗,四周的目光几乎要将他扯碎。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给我留一点尊严吧……
“怎么,爱嫂子啊?”美洲豹捏着花束挑眉,“我尼玛!”
花束被扔了出来,狠狠砸在阿九的脸上,然后再次滚落进尘埃,连带着他最后的体面也散落一地。
“对不起。”他失魂落魄地道歉,转身准备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来,唱首歌让大家开心一下。”
美洲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九很快被堵住了去路,他只能乖乖回到原地。
“唱什么?”阿九弱弱地问了一句。
兔卿的笑声隔着人群传来,那么动听那么清纯,就好像她只是带着善意在鼓励舞台上的丑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恶劣。
她大概觉得自己这么笑还挺萌挺可爱。
但传进阿九耳朵里却只剩刺耳。
真屈辱啊,可能怎么样呢,他不过就是个没用的瘸子,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屈辱。
“唱一首《敢问路在活方》。”
“我、我不太会唱……”
“唱不唱?!”
又是轰隆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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