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八宗罪(1 / 2)

巷子里传来巨大的轰响,一个身影愤怒地踹着堆满垃圾的铁桶,嘴里唠叨着听不懂的抱怨。

是阿九。

也就只有垃圾桶能让他欺负了。

然而连这点发泄也被路过的水牛巡警打断,在对方来得及下车前,阿九已经落荒而逃。

他默默地穿越人群,脸上是麻木般的呆滞,感觉自己像是个孤魂野鬼,这世界上没有人在意他,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忽然他感到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远远抬头看去,街对面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麝牛小孩。

孩子顶着袖珍牛角,穿着印了卡通画的连体童装,应该是在等什么人。两人目光相对,小孩笑着朝他挥手。

阿九赶紧也挥手打招呼,脸上又挂起了微笑。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进附近的糖果店,很少有人对他笑——不带嘲讽的笑,干净得就像冰原上的初雪,他必须回以足够的尊重。

“这个装了盒子的棒棒糖多少钱?”

“十块。”

“这么贵……”十块抵得上阿九两顿饭了。

“要不要吧你。”

阿九搓了搓毛茸茸的爪手,咬咬牙:“就它了。”

礼物还是贵点才能展示诚意。

再次回到街上,小孩依旧站在那里,阿九拖着瘸腿走了过去,慢慢蹲下来把盒子塞到孩子手中。

“你好啊,我叫阿九,给你的。”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哇,好漂亮的糖果,谢谢哥哥!我叫科奇。”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科奇?”

“等我妈妈。”小孩一边说一边拆开包装,糖果的清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那咱们算是朋友咯?”阿九笑得更开心了,跟人平等交流的感觉真好,尽管对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嗯!我们是朋友啦!”

这时远处有个女人急匆匆走了过来,头上的牛角因为慌乱而微微低伏,那是麝牛警惕起来的标志。

“科奇你在跟谁说话?!赶紧过来!”女人气急败坏地赶到,一把拍掉孩子手里的糖果。

“妈妈!这是阿九哥哥的糖果!”

“说过多少次了别拿陌生人的东西,跟我回家!”

“阿九哥哥是好人!”

“什么好人,那是个废物,宝宝,不是正常人!”

威城谁不知道瘸子阿九的名号,谁不知道他是个废物——从身体到身份,就跟当年未庄的人都知道阿Q是个神经病一样。

母子俩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留下阿九尴尬地蹲在原地,他甚至没机会解释一句。

花了十块钱买来的礼物,此刻静静躺在尘埃里,肆意嘲笑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

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糖果。

阿九缓缓捡起那份花了重金的礼物,擦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苦笑着塞进嘴里。

甜,真甜。

可是为什么会流泪呢?第一次尝到这么甜的东西,还这么贵,他该开心才对。

对的,要开心啊。

阿九起身,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伸手扯住两边的嘴角,用尽全力拉出一个笑来,白森森的獠牙暴露在空气里,颇有些神经质的味道。

他在笑,一个难看至极的笑。

心理学上认为,一个长期被压抑的人格,会变得失能,简单来说就是疯掉。

谁知道呢,谁在乎呢?

太阳由东向西,表针由高到低,车辆化作城市里的湍流奔涌,像是无数光线交织,时间记录下一切或鲜活或无聊的景象。

该来的总会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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