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的伊始（2 / 2）

然后上演热血沸腾的反击，神勇无敌的主角直接爆衣，一拳一个小渣渣，打得那些混蛋没有反抗之力。

剧情真酷，酷到没朋友。

阿九也很想这么说，他脸上已经挨了不知道多少脚多少拳，要不是自己拿胳膊搂着，估计眼珠子都得被人踢爆。

他是真的很讨厌别人踩自己的脸——虽然这张脸并不值钱。

可他很清醒地意识到说了并没有什么用，说完该挨揍还是挨揍，该惨叫还是惨叫。

现实是他只会嘶吼着求饶，而这些模糊的字眼传到混混们耳朵里却像是咒骂，下手又重了几分。

地面的气息很不好闻，混合着灰尘的气味、皮鞋走过的气味和流浪汉昨夜小便的气味……混合着这个世界所有被践踏者的气味……

他在等。

他在等一个人伸出手，在等一名警察高举盾牌挡在自己与无赖们之间，在等一位超级英雄从天而降横扫千军，扶起他耐心地对他讲这辈子没有人跟他讲过的那些道理……

就像漫画书里经常画的那样。

他等了很久，没有人伸出手。

一辆机车从他身边驶过，溅起的泥水泼了他一身，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接着又走上自己的路。

一个兔子小孩难过地注视着他，但很快被妈妈拖走，那女人眼里满是嫌弃。

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来救自己，阿九其实早就明白了。可是他还是在等，因为手无寸铁的家伙只可以做一件事，那就是等。

等着被拯救、被施舍、被呵护，被天降的正义捞起于泥潭，或者被无情的铁拳砸碎尊严。

“真没意思，每次都不知道还手，怕不真是个傻子吧？呸！”

混混们打累了，觉得有些无趣，朝他脸上狠狠啐了几口，将手机摔在地上扬长而去。

阿九疲惫地翻身，像块破碎的抹布，他睁开肿胀地眼睛躺在那里。

从这个角度看去，城市浩大而喧嚣，高楼广告箱里的明星们笑得那么美好，就仿佛这世界从一开始便充满幸福。

是啊，真幸福，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瘸子的悲喜，他也曾信仰过耶和华的荣光，也曾觉得努力能换来回报，也曾站在夜色中的天台上吼出豪言壮语。

然而，主的福爱照不进命运的阴影。

上帝只爱自己。

他忽然就笑了，笑得很大声很大声，可眼角却有泪流下来，把周围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这座城市每时每刻都有人相爱，有人欢呼，有人在温暖的房子里享受家的柔软，他们不会在意自己安逸的被窝之外，有个瘸子过着深渊里的生活。

阿九艰难地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继续一瘸一拐地去往地铁站，瘦削的背影在风里摇晃，孤单而渺远。

他就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冷的世界里只需要一点点温暖便能活下去，可火柴早就烧光了。

来到打工的店里，客人们已经挤满餐桌，绵羊经理皱起眉毛远远地看了一眼门口灰头土脸的阿九。

“为什么迟到？非要所有人都等你吗？！”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出了点事，对不起……”阿九可怜巴巴地笑着，不停点头哈腰。

“行了，我没兴趣知道你的破事，滚蛋吧，你被解雇了。”经理打断他的道歉，轻飘飘地说道。

阿九愣住了，周围的声音渐渐离他远去，只有心脏在缓缓跳动，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残疾的身体让他变成人力市场的弃者，没有人愿意雇佣这么一个累赘。

他心怀感恩地在店里打杂，干最累的活受最多的白眼，虽然薪水不多，但也足够他苟活。

可仅仅因为一次迟到，他就被解雇了。

“对不起对不起，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这就去后厨帮……”阿九小心翼翼地去往里间。

“不是，听不见吗？你被解雇了！而且鉴于你迟到影响店里的运作，这个月的薪水别想拿了，直接走人吧。”

“别这样经理，别这样……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一定好好表现认真干活……”阿九低声下气地哀求，在客人们的注视下几乎要跪倒。

这样做确实没有半点脸面可言，但他并不在乎，自己这样的人早就没有尊严了，他只想努力活着。

“阿九，不要逼我叫人来轰你，你影响到客人们用餐了，走不走？”

“别这样啊……”那声音气若游丝。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