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绝望18（2 / 2）

“哟，你不是之前白天里来过一次，我记起来了，这次怎么大晚上的也敢放老人家出来，这要换了其他保安，估计吓得魂都丢了，整不好要动手的呀。”他一边抽着我的烟，一边把事情后果托大。

我把半盒烟塞到他手里，连忙鞠躬说对不起，就拉着阿姨走开了。见阿姨不情愿的要跟我走，我把蓝牙耳机取出，戴了一只在她的耳朵上，手机里播放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流行歌，一边扶她坐上自行车后座，一边跨上自行车正座，我这小十年了没骑过自行车了，而且从来没载过人，夜里眼睛还不好用，哎，造了什么孽呀这都是。没骑出两步，路上的小坑颠婆了一下，阿姨顺势两手抱紧我的腰部。我脑袋嗡的一下空白，不知所措，尽量放慢了骑行的速度，去避开路上大大小小的坑。这湿热的晚风，昏暗的路灯，和稀松的星光，此时此刻我心里还在想，自行车后座上的要是换做她就好了，但是她会愿意在这个点跟我骑着自行车在林间小道上晃悠吗？也许就我觉得烂漫，她可不会这么觉得，毕竟正常人这个点，这个天，搁屋头吹风扇吹空调，不晓得有多安逸。骑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吧，这一来一回都快十一点了，到家楼下，我把自行车往墙角一靠，连扶带架的把阿姨送上去了，进门，反锁钥匙，深怕她一会又摸黑出去。然后打了一盆水，要给阿姨洗脸洗脚的时候，阿姨却害羞的拒绝了，扭头就端着盆走进卫生间了。我扒在风扇面前，尽可能以更大的面积来接触这冷风，好让身上的汗渍干透。我拿出手机，见她这半天也没联系我，我心想两个多钟头，吃饭找旅馆，或者跟爸爸妈妈们住一起了吧，这时间也差不多是够她完成这些事了的吧。

“在干嘛呢，吃好了吗？住下了吗？”我耐不住，主动问到。

“嗯。”她回复到。

这五月的天，跟她聊天打出这么冰冷的字，深深矛盾呀。我赶紧翻了翻前面的聊天内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说的不对或者不好的地方。发现所发内容并没有不妥呀。那可能是累了，困了，想休息了，我这会儿估计打扰到她了吧。

“你是不是累了呀，也是，这个点你平时都该睡下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假期愉快～”我回复到，然后余光里看到阿姨整些湿漉漉的头发正从里边出来。

“嗯，睡了。”她回复到。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连晚安都懒得和我说，是累过头了吗？

“晚安。”回复完后，我也没看到回没回复我，就把手机趴桌上了。赶紧过去把阿姨扶好坐下，这地板被头发上的水都打湿了一大片，万一摔个好歹，我要怎么跟游仁交代。心都不够我操的，一边是反常的尹卓，一边是糊涂的阿姨，哎，我就这命，迟早死女人手里。我翻着储物柜里，找到了吹风机，怕噪音大，把另外一边的蓝牙耳机我掰下来塞到阿姨耳朵里，调整好音量，然后用干毛巾托着阿姨的长发，开到二档的热风，从顶上往发稍端轻吹着，还好这会儿安静的像个孩子一样，好伺候。是不是所有的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到了后期都不怕生，还是我长的就像个老好人，和谁都百搭，不让人存有戒心。活脱像个阿姨的二女儿，想来游仁都不一定有我这么贴心吧，没经过我妈同意，先把这件军大衣今夜借阿姨试穿吧一下吧，哈哈，虽然是在五月的天，不合时宜。吹完头发，我再次扶阿姨回卧室躺下，想顺手把阿姨的耳机摘下，她却推开了我，然后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也一脸无辜的看着阿姨，那可是苹果原装正品的蓝牙耳机，一千多呢～，在对视几秒后，看在游仁的份上，我先怂了，关了卧室里的灯，把耳机音量再调小了一些，然后退出房门。去卫生间里拿出拖把，把地板上的水渍擦了个干净，这他喵的，我自个家的卫生还一塌糊涂呢，这跑游仁家又当保姆又当清洁工的，哎，罢了罢了，这情况，明天游仁能把耳机还我，我已是谢天谢地了。忙完，我侧倒在沙发上，在客厅里留了盏小灯，然后在确定她没再回复我消息之后，一闭眼就睡过去了。直到第二天快八点，被敲门声吵醒，我起身开门，是一脸疲惫的游仁回来了。

“我妈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到。

“也就大半夜出去遛遛弯，其它的也没什么。”我打趣到。

“阿！昨天又跑去化肥厂了？”他问到。

“之前也经常去吗？”我问到。

“上个月两次，算不算经常，我倒还好，把门卫保安吓一跳。”他说到。

“可不是，昨天我还往里搭了半包烟，另外，阿姨耳朵上的耳机一会儿你得想办法取下来还给我，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我急着回家收拾自己房间呢。

“这就走啦？行吧，护工八点半就要到了，我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耳机我晚点一会给你送过去。”他说到。

…………

回到家，简单的收拾完屋子，大袋小袋的垃圾扎好，挪到门外，先是着急忙慌的冲了个澡，再是吃了碗泡面，光着身子就趴床上去了。时间刚过九点一刻，想着美好的早晨就这样耗掉了一大半了，于是拿着手机开始刷她的动态，然后我一屁股就从床上坐起来，疯狂的在私信里问她人在哪，火车下一站在哪个站点停靠……急的我真想骂脏话，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为什么我会没想到她昨天就在重庆呢，我应该猜到的呀，橘子是我爱吃的，所以反不反季，甜不甜的贵不贵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呀。还有她都让我猜了，我怎么这么笨，去找爸爸妈妈怎么会在动态圈里说自己去约酒，甚至她昨天聊天的时候连小尾巴都没打出来，摆明了她情绪失落，对我失望的嘛，而且连晚安这么具有象征意义的事她都不愿意和我说，那她一定是一宿都没睡，我真的要被自己蠢哭了。

我看着她动态里的那一袋橘子皮，以及和重庆夜景失落的合照，我真的心疼到不行，一时竟觉得那铁路的轨像铺在我的身上一样，一节一节的载着满世界幽怨在一路朝北的方向将我碾压塌平，而我从车厢里看见朝暮在南北朝向里开裂的竟如此悲壮。看到她的配文更是让我觉得自己该吞一千根针，因为只是难受的话又怎么能够来敷衍我愚笨的自大。

“我以为我们之间有了足够的默契，才有了这出跨越这山海的勇气，的确山城的夜很亮，但同时也把我的狼狈照得格外清晰，他说等这的夏天过完，这儿的人便会老上十岁，我不想老的那么快，就赶着夏天到来前来见一面，见一面那个说想做我“行李”的那个人，看来还是高估了我自己，挑错了时季。反正是两手空空的来，正好也两眼空空的回，我……对你那个烟火味十足且浪漫的山城是真的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所以再见啦～”

“司空见惯了许多人

在犹未豁达的生命里

催熟着开错了季节的花

美的是那般遗憾

可也有人答：

只可惜

它是盛放在我胸口的蔷薇花

一触碰，心便要被扎个密密麻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