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天下集散九曲疆,汴京共梓桑(1)8(2 / 2)

晏秋见高骠即不生气,反而又番询问道“汝若想更变之,要么从仕途,经科考而进官曹,骠小公子只有与家族划清界限,方可在汴京浮沉中不受牵连。”

高骠急问道“晏大人还别的方案可以选择吗?读书实非骠之强项。”

晏秋听高骠不愿意从科考,遂非常遗憾,然后只好说“若是不行,骠公子可先暂借父伯之力而从科考,或可有通达之便利。”

高骠回问曰“你是说利用父伯之关系从科考,而后高中,”意思就是托关系让他考中进士,高骠一脸嫌弃和不爽道“若从此道胜人不武,骠人为之羞矣!决不能呈作弊于其中。”

晏秋回复道“确实哦,大宋科考想作弊,确实难也!”

高骠又道“骠不善从文,科考之路实难从之。”

晏秋又回复曰“天下人皆重苏翁,汴京城百姓皆惧怕汝辈。苏翁则以文赋盛名兼济天下,而汝辈高门皆以权利欺之汴京,两者截然不同。苏翁之利为千古,而汝等之勾利只有一世,一世之后必为后来者掩之。叹矣!若要改这一世之命运,必立志报国。汝之不称心,乃是难从科考之道,难成苏翁之才,唯有从军立伍,方可然也。汝姑母乃是当今太后,汝父汝伯皆为朝中大员,可以轻而易举的扶你做个将军,到时候领一方豪杰,为大宋开疆拓土,名声在外,不仅有权柄以自保,还可续你高门一世风流。”晏秋之言,高骠的父伯高族不能为其在科考上提供便利,但是可以在从军入伍上轻易的让他当个将军什么的。

高骠略有疑惑道“从军?可我尚且未满十五,身不比马高,力难举长刀,何以为将军。”

晏秋道“十五足矣,你是高门之人,又娇生于汴京城,可是你知道陕南道上对抗西夏的大宋军中有多少将士连十五都未到。人之所在成长,你也不会永远十五,男儿志当在报效国家,所谓‘十五从军行,将士千里名。归来铁衣着,壶浆劝侯饮。’,若是你在军中有上好的佳绩,何以会为汝叔伯兄侄嫌弃。”

高骠听得晏秋所言,血脉喷张,跃跃欲试,又急切的问道“若是如此,我当如何准备?”

晏秋道“你无需多做,只需归家告知汝父伯你之意愿,同时持戟弄枪,提正身姿。他日上朝,吾自会向上言明,我晏秋虽然无权无利,但是在朝上说一两句话还是可以的,汝必不用担心。”

高骠听的晏秋之言,回家便将自己欲从军的意愿告知父亲,其父高公纪非常的支持“没想到吾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志向,我高门之幸也。”只是那高骠的母亲却是反对,“我儿此等年纪,怎么能上的战场。”高公纪怒斥其母“汝等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人生大志。”高骠的母亲即为小妾,这么多年已经失尽了容颜和宠溺,那里还有说话的份儿,遂无力反对。

高公纪高兴的对高骠讲,“我儿呀,这行军打仗可不比景祐、景凌他们玩闹,需要速速练习兵法,磨练刀枪。军中那边,为父会多为你操持,要派十几人保护你,起先得先给你弄个将军当当。”

高骠有点生气,皱着眉头道“父亲,儿是去打仗,保家卫国的,不是去玩闹的,哪还能让人分兵顾我安危。”

高公纪虽然担心高骠的安危,但是心中还是窃喜,“没想到我高某辛苦糊涂一生,临了却培养了一员战将,若是我儿真能建功立业,我高门不至于被臆为外戚之势,如果我儿不幸血染长沙,那我高门也是壮烈之门也,可不为天下笑也。况且高门子弟众多,多为纨绔之徒,有子如此,必当出于众人之上。所谓鹤立于鸡群,必是亭亭为众人望哉!”

隔一日,高公纪要众高门之人来高府作客,顺便将高骠之意愿公之于众。

只见高门人来人往,人头攒动,红旗飞舞,大户人家聚集就是与众不同,高公纪与高公绘各自寒暄,不时间,各人都已坐定。高公纪速叫众人肃静,自己高声激兴道“今日向大家宣布一事,应官家之檄志,我儿高骠欲往陕南道从军,驱西夏于大散关外。”话音还未落,对面就有人哈哈大笑,那人正是高景凌。

高景凌大笑曰“你看小叔叔大腿还没有我胳膊肘子粗,怎么去打仗,”说完又是哈哈大笑。片刻之间,又被众人恶目盯住,遂偃声。

旁边的高景凌的爹高骏急斥高景凌道“逆儿,今日你叔伯公在此,休得造次。”说完硬硬的给了高景凌一个后脑勺子,把他扇出桌外,那高景凌自知无理,捂着脸走了。

高景祐见此情形只得礼貌的温声而说“小叔叔如此年少,何意要去军中吃苦,我们高家财富丰足,日利万钱,怎的就养不起骠叔叔呢?”高景祐的爹高骜撇了一眼高景祐,却没有说话。

这时候确是高公纪先来解释,“目前国家之边局危矣!西夏屡屡来犯,不得已太后发出檄文,号召汴京城仕出兵出力,我等怎可退之,景祐乃孙辈最大族兄,可欲往之?”

高景祐拒道“我高景祐不如小叔叔志气,我甚惜命,还是不忍心放下这繁华的城柳,我才不去。”

高骜恶狠狠的瞪了高景祐一眼,道“混账,竟给我丢脸,我没为高家教育出好的子孙。希望祖上原谅我。”

除了高景祐如此说,桌上还有其他子弟亦是窃窃私语,言此去军中凶险异常,陕南道又有万里关山,想用立军功来提升自己地位在大宋来说并非易事,只有功名才是个人在大宋的唯一出路,更有甚者描述那西夏人乃是食人肉寝人皮的怪兽。如此这般,实在让人胆寒。

此时高公绘敲着桌子说,“尔等肃静,我高家子孙,皆为庸碌之辈,难得有高骠如此大志,却被汝等轻视,吾实在汗颜,列祖列宗在上,吾等有何颜面去见上祖。“这高公绘应该是目今高家最年长的一位,骨子里倒还藏着点血性,只是那颤颤巍巍的语气,已经显得十分的中气不足。

坐在旁边的高公纪却安慰道“大哥,勿要动气,我儿骠远去边塞,保家卫国自然十分志气,可谓同门争光。但是凶险之地,也是困难重重,又有性命之忧,吾实也担心。他们反对亦是自然,自古豪贵衣食无忧,谁愿意去边塞苦寒之地受罪。大哥对这众子嗣且要宽心。莫对子孙动气。”

高公绘说“二哥如此言语,实为汗颜也,是吾等之权力地位让这帮后世子孙产生懈怠之心,亦不为国家的暮暮朝朝着想,骠儿此去,我必亲为之送行。待明日早朝,吾这把老骨头与你同去朝议,必为骠儿谋一个称心安稳的职位。“高公绘眼神以示谢之。

过一日,朝中大殿之上众臣商议将士出征之事。

晏秋向苏轼使了个眼色,大意是他已经“惑”的高门一人随军出征。

大殿之上静寂无声,首先是吕惠卿出班言语,“官家,前次朝议,臣建议选派一赵氏子弟坐镇三军,不知此番可有人选。”

高太后语带生气道“赵家子弟个个都皆年少,莫非吕卿家是想让哀家去持剑杠枪。”显然此刻高太后和吕惠卿都还不知道苏轼已经安排好了让高骠代君出征的计议。

吕惠卿急忙回道“官家,臣等不敢请太后去往边塞,只是西夏兵强马壮,又应陕北道将军不战而逃,现在陕南道军中已成乱局,若无官族坐镇陕南道,恐要步陕北道后尘。汴京危矣,大宋危矣!臣等忠君体国亦是不能比宋室宗族亲往势胜,若赵氏无人坐镇,可寻一旁系亲族代之。”

太后怒道“吕惠卿,你莫要危言耸听,乱我军心,必军法惩办。”

吕惠卿有点泄气道“军法惩办又当何如?臣如今只是陕南道一经略副使,本就是半罪半官的职务,再惩办也只是一命而去矣!”

苏轼等人纷纷阻吕惠卿继续说下去。太后更生气了,“把吕惠卿拉下去,着大理寺查办。”

正待侍卫要押解吕惠卿出殿时,有一人大声喊到“慢!”却道那人是谁,正是高骠之父高公纪,不用说就是太后的弟弟。

“官家,臣有一言,可解无人坐镇边关困局,”高公纪此语一出,众人肃静,侍卫则闻声而停,渐渐放下吕惠卿,众人也想听听这高门今天如何能解此困局,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高公纪。

太后闻言亦是十分奇怪,我这弟弟常以勾利之色示人,今日却能如此淡然大气,实在是罕见,遂说道“原来是我高家二哥,有话不妨直言。”

高公纪正声说道“为保大宋的江山,我愿意将幼子高骠送入军中,听凭官家和吕公(吕惠卿虽然谪官,但是人皆以‘公’相称以示尊敬)差遣,以振我大宋之军势,更扶我高门不入士之蔑称!”

众臣叽叽喳喳,有些许嘲笑之意,高太后听闻高公纪此语以为他在开完笑,遂道“二哥莫要冲动,幼子骠方才十五,与煦儿一般年纪,怎么能入军中。”

高公纪解释道“自古入军中者,十三四皆有之,更何况十五,吾子虽然年少,但是志比天高,他日倘有军功,必可光大门楣,是高家之荣光,亦是大娘娘之荣光。”

高太后还是疑虑道“高骠年纪尚轻,汝与公绘或可选年长之人入军,也不违背高家入军之本意呀。”高太后其实是内心极喜欢高骠这小子,怕他有什么闪失,毕竟其他子嗣都是恶名在外,唯有高骠还尚未成其心志,当然惹人怜爱。

高公纪道“建功当乘早,当年冠军侯(霍去病)亦是十五从军,十七便封为骠骑将军,十八更携百骑勇闯大漠,斩胡人首级,今我骠儿拜军入将亦是吾之所愿也。”

高太后道“哦,‘骠骑将军’,倒是人如其名,二哥原来是早有打算。只是此去边疆,异常凶险,非同儿戏也。莫要听信歹人蛊惑,殒命他乡。”

坐在太后前面的赵煦满脸通红,听此语实在羞矣,想必他的志向也同此相似,而殿上端坐的高太后大娘娘却阻碍这各众华年者的志向,是的,不论是王公贵胄还是普通百姓,他们的一生奋斗的目标无疑都是建功立业。

吕惠卿瘫在地上尚未能动弹,听得太后的话,眼神愤怒,脸面亦涨得通红,恨无千齿以啃噬太后之肉,想出言秽之。苏轼未免吕惠卿一旦言语又要引祸上身,遂立马上前抢道“太后此言差矣,高骠即为太后兄弟之子,亦属于太后之亲眷,此时为了保护大宋疆土,更当一马当先,否则,何以面对大宋之先祖。”苏轼内心憋一阵火,又正声厉道“除非太后未把自己当作宋家的人。”这后话显然是带着半截威胁的语气。

太后听的苏轼的话气氛不已,这话真的直触其内心,为啥别人都上的战场,偏偏高家子弟他要声言保护,这不是平白的把还尚有点血性的高骠往大宋子民的对立面上拉吗。

然而赵煦在殿上听得苏轼的话,却面露微笑,心想苏轼所言乃与已不谋而合,内心简直乐开了花,苏轼必与我为一心矣,但是嘴上却不好直接忤逆太后,遂假意呵斥苏轼道“苏卿家,莫非你想责之祖母,好大的胆子!”

高太后自知言辞过于护高家之短,遂又急言“哀家短视,诸卿家请勿见怪。”又转向高公纪,“二哥,今日高骠可有入朝啊?”

高公纪答道“骠儿年少,又无有功名在身,无资质入殿,现在殿外等候,随时听候太后召见。”

高太后道“这娃娃时常入得宫中內苑与哀家逗乐,今日却如此见外。”

高公纪道“内宫深苑,即是太后所居,少子偶然玩耍,也只是像自家一般,今日朝事,文武在上,不比寻常,不敢造次。”

高太后道“既然这样,就发我之令,准其入殿。”便命太监何超领其入殿。

只见一戎装焕发的少年入的殿来,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脚蹬千革靴,两块护心镜闪闪发光,走起路来更是盔甲鳞片相织,粼粼作响,靴与地面的敲击声更是惊动了这静寂的大殿。众人直愣愣的看着,却无人敢言语。

高骠入殿,向高太后拱手表是敬意,“小侄高骠叩见官家。”

高太后道“骠儿免礼,我老了,最希望让你们这些小辈们多陪陪我,今日你要远赴边疆,拱卫大宋疆土,我当为你送行。”

高骠回应“谢姑姑关爱赏识!”

高太后问众臣及高骠道“今日我骠儿入得军中,谁敢说我们高家不为大宋出力。”停顿片刻后又问“诸位以为担任何职为妥当?”

高骠抢到“骠愿随吕将军左右,作一执戟郎便可。”

高公纪亦言“骠儿入得军中,可为掂后小兵,不应刚入军就委以重任。”没错高公纪以为高骠入军即当是去镶金镀银的,而不是上阵杀敌的,所以他为其求小兵之位。

众臣也纷纷议论,大家皆认为从军得从小做起。

高太后道“若从小做起,可亏了你这一身价值连城的盔甲。”

苏轼见众人及太后各自的言语皆有不同意见,遂说“高骠入得军中,乃应为大宋要职,目今陕南道军心涣散,皆应官家不以利许之,时刻欲弃之,此时高骠所任,必当绝此异议,以臣只见,当受陕南道兵马大元帅。不仅可以让人知道官家与官兵同气连枝之决心,亦可为高骠觅一个安定之所。必不让其伤及性命。”

太后听苏轼之言,心中甚喜,苏轼这话正切中太后心思。但是众臣皆持有反对意见,叽叽喳喳,不得安宁。

赵煦见此情形说道“骠舅叔与我年龄相仿,就以帝王之名义出征,若非我尚有要务,真想亲自上阵,今日正好可让骠舅叔代君出征,以振皇家威严。”

众臣还是不让,枢密院使赵挺之出言“官家,此意不可呀!高骠未有尺寸之功,无论兵法,刀剑都还不熟稔,就居要职,恐为将士嫌隙啊!倘若三军所令皆不得力,众军士必然溃散呀!”

苏轼驳斥赵挺之道“骠公子入得军中,只居帅府,不出令,令皆有陕南道节度使赵崇有所出,军皆有现将军所指派,即不耽误行军打仗,又可增加大宋士气,何为不可呢?”

高骠这才明白苏轼等人只是想让自己做这行军的象征,自然也不愿,遂又对太后说“姑姑,我只愿入得军中,做一个可以提刀杀敌的小兵,而不是在帐内悠然自得的贵家公子矣!若不磨刀剑,只在帐下洒意,则不若纸上谈兵吗?”

苏轼又道“小公子莫要如此争端,吾之言实为从大局着想,目前大宋官军需要的是提升士气,而不缺一个上阵杀敌的勇士,你的能力乃是鼓舞万千士气,而不是呈匹夫之勇。若是大宋败了,你我皆无命立于大宋疆土,何谈勇也。”

高骠莫言。

吕惠卿伏在地上大声喊道“愿奉高骠为将军,吾等听侯差遣。”吕惠卿这招叫做先奉高而迎梓,即是所谓的先把高骠标榜高位,令其退却不了,进而裹挟其入军,从而达到让高族入军以消前线将军心不振,弃城怯战之颓势。

除了吕惠卿,其他人也纷纷觉得苏轼说的有理。

太后又道“既然我将我最疼爱的小侄送入军中,汝等众臣是否也可为大宋军出力呢?”

高公绘抢道“吾将令犬孙高景祐入军,并以重金付于边军。”

广彪言“吾当付百金以充军资。”

晏秋道“我置盔甲十件。愿随将军出征,谋一参军。”其实晏秋自己明白,自己在汴京只为当政所嫌弃,若能握有军功,虽然不及文臣有力,但至少也能得众人敬之。

苏轼道“吾令苏迈亲自押送粮草。”

赵煦道“我资万金,他日凯旋必以重金犒赏三军。”

黄庭坚道“我当奉上檄文一篇,以振军势。”

吕惠卿“此去西行,吾亲为之,亦当奉先杀敌。”

秦观道“我愿奉三月之官响。”

…………

众人你来我往,皆愿意同仇敌忾。高太后见众臣纷纷助之,遂自觉私利太重,有违祖制,遂决定将权利渐渐还于赵煦,自此安享。

朝议商讨已定,众人退朝,只见晏秋径直投奔苏子而来,待到苏轼近时,晏秋见四下无人,遂问苏子“苏翁以为高骠若何?吾略施小力便已说得高骠入军。”

苏轼曰“此子志气非常,与吾等此前谋划,稍有不同。吾原本以为只消找一个高门纨绔子弟作一象征,以明官家抵抗之力,并非需要一个真正的将军。现今此子亦愿意披坚执锐,上阵杀敌,若是他日功业天下,吾等恐难撤之。”

晏秋顿感失望道“以苏翁的目的高骠确非最佳的人选,但大宋从此拥一战将不好吗?”

苏轼道“晏公子所说有理,大宋多一个实干的将军,亦是大宋之幸!”

晏秋亦笑道“苏子之言,晏秋明白。”遂各散去了。

苏轼又与身边讲“此番众人皆有付出,大宋之兵必将剿尽西夏来犯之敌,复我大宋疆土。”

众人哈哈乐之,张耒笑说“我等皆有付军资,不过还是鲁直聪慧,一文即可抵吾等万金。”

黄庭坚说“文潜莫笑矣,我黄某一向喜欢斗酒千杯,又常与苏子行走天下,家资却无甚余富呀!唯有偶尔作诗卖画以增酒钱。”

苏轼说道,“众人莫笑鲁直,有时候一篇檄文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吾等莫要轻视之。且看鲁直文章如何?”

黄庭坚自是明白苏轼的意思,回家呕心沥血,乃有下文:

悠悠故土千疆,乃大宋九襄,今胡人劫掠,逞兵势强。衣冠宋士,步步礼让。宵小贼兵,却如豺狼。窃我疆土,侵我云泽,劫我财货,吞我粮草。八百里锦绣尽毁,三十山草木负薪;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血染黄沙,泪如雨下。宋之臣民当何以忍?八千里山河日月同怒,百年中原之地同责。苍天怒,沧海鸣,苍山负血问青音,你我同去斩贼兵;日月同将饮,千载共留名。昔者,秦拥河套,汉括临洮;匹马长缨,共取关山;汉马足迹,天山之南;银盔之光,刺目穿肠。然宋之仁义,存汝八方,尔等不肖,必令其亡。追氓逐北,御风飞沙,复我陇西,收我幽云。今高氏有骠,少年英武,志胜三江,意气风发,鸿鹄比长,有冠军侯之仪,亦有飞将军之志。初临沙场,意气非常;统领三军,盖世长枪;铁马冰河,如履平地。他日归来,壶觞请尝。

呜呼!社日煮酒论八方,君在高歌我在旁;我执一壶浊酒敬梓桑,问取何人留名千秋册,敢叫胡马声嘶狂?不是他人是谁人,就是兄弟共爹娘。

黄庭坚写罢,掷笔远地,挥洒豪迈饮酒一碗,唤来下人将此文送于礼部刊印,并传于各士大夫及皇帝,赵煦极为赞赏,拟用此文鼓舞三军,待选吉时,即刻出征。

至此已经过去四五日矣,话说那李格非自离开汴京,日夜兼程,路途不敢多作停留,马车也已换了两三辆了,只为早日回归千里之外的历城。

第五日清晨,历城已经近在咫尺,李格非踏历城的街道,早晨这时候的车马很慢,这个月份的清晨还是有点清冷的。终于回到李府的门口,车夫勒马长厮,门内下人听到马声,知是来人,急忙开门迎接,正是李格非到来,慌忙则报,“老爷归来!”却不待声传远去,“老爷归来!”却已经传遍了李府上下,这李府本就不大,稍微声音大一点就穿透了这三层院落。不时间,只听各个房间都有盆缸动地的敲击声,李格非静静的入内,径直走到王甄儿的房间,急切的想见到数月未见的王甄儿,本以为不想打扰欲临期的王甄儿,却不想房间内已经多了一个孩儿,李格非先是惊讶,后又惊喜。

或许王甄儿还应产期中虚耗过大,未有完全恢复,行动便是有点或者十分的不便捷,在床上轻轻蠕动着身子,努力让自己能面向来人(李格非),柔声说道“官人,你回来啦,”声音低柔却无怨息,似乎是王甄儿已经忘记了爹爹曾说的李格非是个负心薄幸之人,依然言语亲昵,眼神温婉。

李格非见王甄儿眼神正聚在自己身上,急忙过来扶起王甄儿。王甄儿半坐在床头,“官人你看,这是孩儿,是个男孩,爹爹取名李迒,寓意人间长远,生的玲珑剔透,白白净净,甚是可爱。”

李格非看着睡在旁边的婴儿说道“夫人辛苦了,为夫回来晚了,令夫人又独自吃了一顿生死之苦。”

王甄儿低下头来说道“哎,这都是女人的宿命,”王甄儿不敢看李格非的眼睛,其实她心里明白,李格非与爹爹之间必然免不了的要为此而产生不可遏制的交锋。李格非却还像所有都未知一样。

李格非问王甄儿“爹爹现在何处呀?”这话问得其实属于明知顾问,王苑之即未回汴京,必然就在李府的某一间屋内。

王甄儿回道“爹爹正在府上,爹爹对汝长日未归,颇感气愤,你见之他老人家,须得谨言慎行才是。爹爹性子急了些,若有言语冲突,必请官人切勿……”

正说之间,丫鬟进来打断彼此说话,“老爷夫人,王老爷在外,邀老爷出门说话。”

李格非叹道“该来的迟早要来的,”遂出门去,王甄儿在身后却还是挤眉弄眼的示意李格非莫要动情。

李格非出门见到正吹胡子瞪眼睛的王苑之,未及王苑之开口,李格非抢先说话“父亲大人。”

王苑之正要开口说话,李格非又急切的来了一句“父亲大人”急忙的堵住王苑之的口,“父亲大人,汴京城,苏翁来之,一日携众侣来王府饮宴,喝掉王府珍藏的数坛上好的白酒。不过苏翁说此酒他日必还,却待父亲归去,苏翁必与汝共饮千杯。”

王苑之从未见李格非如此油嘴滑舌,冷笑道“李文叔,你别岔开话题,那苏轼与我并无交情,他上次来王府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更不会请我饮宴,你莫要诓我矣,你此去汴京,丢妻儿于历城,实在乃非良人所为也。”

李格非自知躲避不过,遂只得低头虚心承受,连连应声“是是是……”,

王苑之不解心中气氛的说道“女人生孩子,声嘶力竭的呐喊,你在何处?莫非你忘记了你的家室,汴京城事自然有汴京城人管,你切切关之却能奈汴京若何。我是甄儿之父,却在此处帮你看家守业,料理家事,说出去不让同僚和天下人笑话。天下哪有家翁陪同闺女生孩子的事情。”

李格非连忙认错,“非之于汴京,情非得已。初到汴京,长途困顿,疾病抱身,卧床多日尚精神萎靡,幸得苏翁携众人来探望之,方才恢复生气。又因朝廷召见,耽搁许多时日,今又长途跋涉方才归家,实在是困顿不堪,万望父亲大人体谅。”

王苑之显然并不认同李格非的解释,“汝之远涉当以情理明之,若不得时光戚戚算计,怎能把握,恐怕会耽误大事。若是甄儿生死时刻没有为父在身边,岂能尽数安好,少女年幼,且母为孕者,家门单薄,叹为心止,你且待选择好时光,全家搬于汴京,方便我照应之。”

李格非言说“此番汴京时事已定,苏翁主事,吾与秦少游分列左右仆射郎官,掌管天下官曹应生,婿当不日即购入房产,以供甄儿与吾等所居。”

王苑之道“所居之所自不必担心,王府有宅千间,不必在乎你等片瓦只木,需勿耽搁更多时辰。为父远离汴京家室久矣,需速速赶回,不日即启程归。汴京之美酒自当寻日找你和苏轼算账。”

李格非脸上略显尴尬的笑道“小婿自当偿还岳父之美酒。”说完即拱手向王苑之作揖,催促其离开当庭。

王苑之亦是识趣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准备返程。

李格非又是迫不及待的回到王甄儿的房间,欣喜看着王甄儿和新生的孩儿。

王甄儿含情脉脉的望着李格非“父亲大人没有过多的为难你吧?可别放在心上,父亲只是见不得我受苦,其实他亦是心疼你长途远涉。”

李格非轻松的笑道“只是些简单数落几句罢了,并未有过多的苛责。甄儿吾妻,此番又是辛苦汝等母子,承受又次生死之苦。”

王甄儿叹息道“此番又比上次厉害,恐已伤之精髓,短期难复,希望官人莫要嫌弃。”

李格非赶紧规劝“哪里的话,甄儿又为我李门添得一株香火,感念上苍之余,必是甄儿的诚心打动神灵,赐我如此欣慰之家。”

王甄儿噗呲的笑道“官人越说越神道,可是哪里来的神道?岂不是你鬼鬼叨叨。”

双方相视一笑,情义或胜千秋天高。

李格非说“目前汴京城官应往休,苏子当道,我等等切切辅之,命途可长而久之,我与岳丈都皆出言让我等家眷前去汴京过活,甄儿意下如何?”

王甄儿略有叹气道“甄儿这身子尚未恢复,不宜远行,何日可往,佳期更是缥缈,且先休息两三月再作盘算。”

李格非只得应声“罢了,既然如此,吾且等待时日。”李格非停顿一会,“吾归来已经有些时辰,却未见我的易安呀?”

王甄儿道“许是还未醒来,近日我房内繁忙,婴儿日夜啼哭,让丫鬟带着休息几日,且唤声来。”

李格非道“真是辛苦夫人了,即忙于孕,又悉心照料易安。未知她现在读书练字可有长进。”

王甄儿笑道“区区小儿,你能让她有何长进,书倒是可以读一些,可是手尚且难以握笔,若要成才,且得等待时日了。”

李格非亦是笑道“有甄儿教导,必然是才气满溢,我何愁也。昔者骆宾王七岁咏鹅惊四方,成就千古佳唱,而易安还有一载便已七岁。夫人如此,我何忧哉。”

王甄儿说,“最近我无暇顾及易安功课,都是父亲在帮助教导,不知道父亲教之为何物,可合官人之意愿。”

李格非正声说道“岳丈大人有大智慧,能教出知书达理的甄儿,必然也能教授易安大道理,定是远胜你我,何须担忧。待有时间,考考一二便知。”

说时间李易安便从门外蹦跳而来,看到李格非亦是欣喜若狂,“父亲大人何时归来,可为易安购得何种玩物。”

李格非笑道“为父此番事急,忘记买你想要的竹蜻蜓,待早饭后,为父带你去找唐迁哥哥玩耍,到时候历城东街上的玩物你随便挑。”

李易安欢快的叫道“哦哦哦,好呀,那我们快一点吃饭吧!”说完就拽着李格非往灶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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