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灵修缘来在东山,人间有聚散(1 / 2)

宋朝元丰七年,齐州府历下。

一个男的,他的老婆王氏生了一个女儿,这个男的十多年前是朝中的进士,不过现在贬官在外,与家人不得常见。那这个男的到底是谁?他不是别人,正是郓州城教授李格非也,此刻他正从郓州城赶来,正过洛阳居(一个废话太多的酒楼)。他的马似急非急,多半是顾忌这市间林立的商铺,恐惊了人家。

是李格非来也,到了李府门前跨步下马,过青阶石距,不及踉跄了几下,甚是焦急的喊了几句“夫人,夫人!”从外面便听不见声音了。

这边,李府内,妇人王氏也是听见自己官人呼声方从睡梦中奄奄醒来,似乎生孩子带来的喘息之气尚未散去,微微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正是自己的官人,急忙呼喊“老公...”啊呸,应该是“官人”才是,似有殷勤,但也无更多力气,只是场景甚是欣慰。

“夫人,你怎么样?”李格非语带喘息的问候。

未及王氏开口,下人行香抱过来一个熟睡的女娃娃“老爷,这就是夫人刚生下的女孩,恰正睡着”,李格非刚想撩拨这个可爱的生灵,却又突然欲动先止,心思“莫要惊动了这孩儿”。

行香轻轻言语“老爷,孩儿是前日生下的,还未取名,夫人受累了,也是未来得及。”

自古生孩子就是通灵之事,非常人所能及,这李格非岂能不知,李格非随即对王氏安慰道“夫人辛苦,夫人辛苦,为夫归来,夫人可放心矣!”

王氏含情脉脉的望着李格非,“官人归来,请先替孩儿取名字吧。”

李格非忙脱口而出道“就叫清照吧,所谓清照,清者明也,照则使明也,一静一动,寓意乾坤使明,日月同光,天地清霁,是一个将来照亮世间之人物,这是为夫从郓州城来的路上思虑的”李格非正沾沾自喜的解释自己的想法。

王氏听完此话,紧锁眉头,如果有力气一定会拿枕头砸向李格非,愤而怒曰“她一个女孩子,还未经三天日月,你却让她担起改天变月之责,你愧为我夫,愧为人父也,等我身子骨好了,一定带着她回汴京的娘家,羞与汝相伴!”,王氏又大口喘息着“我乃系出名门,家母也是经世蹈籍,如今还不是寂寂无名,女人一生,平平安安即好,你却想让吾女经纶济世!”王氏说之动容,其心无非是不想让其女再承受人间劫难,开开心心过活最好,“清照”确实不适女子之宜。

李格非慌忙劝慰“夫人莫怪,夫人莫怪...且让为夫再作思量!”

王氏气氛的撇了李格非一眼,“收起你这套家国天下的礼制,我的女儿绝不让她承受这般责难,我只愿她知礼仪,懂礼数,常伴膝下足矣!”

“可是夫人,我们李家的儿郎岂能与乡野陋妇相比”李格非似有争辩的语气。

王氏更生气了,“我的女儿自然不会是乡野陋妇,但也不会成为你这等迂腐虚伪老夫子!”,王氏突然闭上眼睛,脸色胀红。

李格非慌忙劝慰“夫人莫怪,夫人莫怪,刚生下孩子,保重身子要紧啊!此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吧!”

王氏咽了口气“出去...出去...!”

李格非只好起身离开,内心惴惴不安。

想来这个王氏的出生也并非小门小户的,否则怎敢如此呵斥自己的官人。原来这夫人系出汴京王拱辰之孙女王甄儿(下面皆称王甄儿),王拱辰为三朝元老,官至极品,李格非这些年之升迁累职,多受其影响,他老人家虽然去职留家,但在汴京城里及一众官员当中还是有影响力的,难怪此一妇人说话会有如此之底气。而再看出生寒族的李格非虽然对礼制颇有规循,但遇上这一女人,即便心生怜爱,也实在不敢太过违逆。

惹了正处于月内的夫人,李格非非常内疚,来到李府中央。立于中庭,此时夜色竞起,华灯初上,更升起半轮月光,这个已过四十的男人才华横溢,文采飞扬,为官清廉,精诚克俭,虽未成一方巨富,但是家中也不缺吃食用度。唯一遗憾的事,此前未有一儿半女,常为同职之人笑。曾先娶另一王氏,及病没,未有所出。后又续娶这王甄儿,皆是名门之后,越数年,得此一女,及至欣喜若狂,也是希望此女未来能继之衣钵,却未料在起名子上面就出此分歧。不过细想来让女孩儿家继承衣钵也实在是宇内之笑话,更乃三界官曹所不想,遂作罢。夫人那边还是好生安慰的好,毕竟王甄儿乃是王家掌上明珠,能下嫁其一寒族子弟,也算是李家祖上积德,况王老令公在“御史台案”中,多有疏通,不至于让李格非这小小官曹谪贬岭南,巴蜀等蛮荒之地。

李格非为何会受到“御史台案”牵连,此话且长,不过简而言之是作为汴京城校书郎的李格非为苏轼说了句“文言勿责,丧口于民”的话,意思就是不要因为说了句话,就封其口,因而为反对者所攻诘,所以被贬历下,往复一年,又调往郓城为教授。

不几时,约莫晚饭时分,李格非经不住得女之喜悦,又入王甄儿房中,想再看女儿几眼,这一次他不敢再提姓名之事,只顾关心王甄儿之身体。

“夫人,现在可安好些了?”李格非殷勤的问。

王甄儿只瞟了他一眼,未及言语,李格非便又言“夫人莫怪,为夫思虑不周,等夫人身子好了,自然会有一百种心思,一百个名字可以考虑的”,很显然李格非的意思是让王甄儿自己给女儿起名字,也算滑了一头。

“你是一家之主,岂能如此草率将这种身系你们李家门楣的事交于我一妇人”,王甄儿还是有点生气道,不过这一次态度多有缓和。

李格非见状正为难之际,丫鬟行香抱着已经睡醒的女娃过来,李格非正好借机逗逗女儿,又是捏脸,又是抚唇,真是欣喜这样一个小生命。

逗了一会儿,对王甄儿讲“夫人保重身子,起名之事容为夫多多思虑一番,前厅尚有一些道贺的客人,我去招呼一番。”说完忙命行香好生照顾好夫人,就出将去了。

李格非刚走出王甄儿的房间就有小厮来报,知县大人唐国昌来贺。这知县是何人,原来只是历城的一个都头,早年也曾有过功名,前些年流落到此,做衙门一些文职工作,但是最近两年升迁,便成这一方首长,李格非知来人乃是地方名流,遂疾步向前。

在前厅遇一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比自己年轻不知几分,还带着一个几岁孩童。李格非上前慌忙作揖,“唐大人造访,未及远迎,实乃非之过也!区区一小女不值得大人如此在心”。

唐国昌见状慌忙回揖“浅夜来访,实非有意,乃是在下与衙门同职在隔壁洛阳居斗酒论事,恰逢文叔车马来,故此相见,迫不及待。”

“非乃只是郓城一官门司课,做的不过是官家里抄抄写写的事务,实在不敢劳烦县尉如此大驾”李格非满脸堆意的笑道。

“文叔(李格非,字文叔)兄有大才,天下谁人不知!文叔兄的文章更是亘绝天下。我拜读你之文章,如沐春风,如鱼之泻江河,何不快哉!文叔兄本可是京城文之巨擘,只是枉受苏翁遗案牵连,屈居郓城一官门司课,且陷家人于历城,两地分异,无不令人感叹。”唐国昌叹息道,又突然赞道“以文叔兄之才,现在之状况必是暂时的,将来再为朝廷重用,必能匡扶社稷,功业当更胜于当年的范文正公和王安石公”。

李格非慌忙阻道“且莫提王安石公,目今朝廷,新法日废,士人官商无不避之,王安石公已去职金陵,不知何日能再返汴京城,况我对公之新法也并非全然认同。”

唐国昌安慰道“莫慌,历城乃小地方,去汴京城有数百里,可自由言语,我在此一方,必保你周全”

李格非谢道“我一家老小,在此姘居,多亏唐大人照应,非在此谢过。”

唐国昌回应“切莫言谢,汝与吾之地位,岂不是游龙与浅虾否?君云游在外,虽然偶遇风浪,但总有一天会重飞青云之上,腾驾九霄之间呀。吾一虫虾,唯困滩头而羡之。”

李格非惭愧道“我只是一介书生,况也年逾不惑,已知天命,空难再腾飞。”

唐国昌见状,无法与李格非再争口舌之辩,遂话锋一转,“今天来此,特地为了恭贺文叔兄喜得千金,言语多时,却未见得令千金呀?”

李格非歉意道“女孩子本就不入前厅,不登大雅之堂,况天色已晚,早早将息而去了也!”

唐国昌听罢遗憾之,但是指着他所提携的男孩说“这是我家孩儿,我名之曰唐迁,今年还未足四岁,希望未来两家孩儿能够行将走动,若是有朝一日得文叔兄教晦,即便能获得文叔兄文采之万一,也是我家孩儿之幸也。”

李格非听言忙摆手作罢“唐大人虽然与我第一次见面,谈吐文采实不在我之下,那当是我家孩儿向您和贵公子讨教才是。”

唐国昌笑言“我只是一介粗人,不敢与文叔兄相提并论。”

“那就是互相讨教才是”李格非又歉意“今日天色已晚,夜已深时,况非刚从外地回来,车马劳顿,实在不想下逐客令,改日在洛阳居,非设宴,以谢乡邻。”

唐国昌闻言甚是愧疚“是夜造访,着实打扰,非常抱歉,那我等先回去了。”说完带着他的孩儿(唐迁)离李府而去。

李格非待送唐国昌出门之后便回到北房正厅,也不敢去王甄儿的房间,怕打扰王甄儿和孩儿,便于厅中中坐,蜡炬恍惚,正愁孩儿的姓名,这是人到中年后获得的第一个孩儿,名字不能粗俗,既要符合李家的门楣气质,又要让夫人心思得当,更不能似明火执仗长刀干戈策马以动天下。既然不能把她当作一个男孩来寄寓自己的希望,那只能将她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况且自己的希望是能辅佐圣明之君,匡扶社稷,自古以来女人能做这些的能有几人。女孩总不希望她经历太多世事浮沉,无论天涯何处,当更易安居,这神头一念,那就是易安吧。易,日月交替为易,安,居则有安,这个世界有什么比日月交替还容易的事情呢?所以易安为宜。至于自己的理想,以后再考虑吧!

易安,易安!待明日晨后却与夫人再作商议。

天明后,李格非自又到房中看望王甄儿,王甄儿还未醒来,丫鬟行香迷糊中看见李格非方才慌神示意,李格非示意丫鬟不要惊动。独自去看正在摇车里孩儿,婴儿眼正迷离,面色晕红,正是那种刚出娘胎里晶莹的娃儿,嫩嫩的手指正是晕红的透明之色,却像清晨荷花上的露珠那么温软透亮,轻轻拨弄脸庞,摇头生肢似又啼哭起来。李格非慌不择路,忙问丫鬟,“这孩子是不是饿了?”

行香急答“是的,已经有好几个时辰没有吃食了”,说完忙出去厢房找奶妈。

奶妈来的也快,转眼间也就到,抱起娃儿吃奶,李格非回避之。

孩儿食毕,李格非满怀感激,然后对丫鬟行香讲,“多给妈妈些吃食银钱,可不能亏待了人家!李府虽然不甚宽裕,但是吃食倒算是挺当。”

行香满声应允。

李格非点头示谢。

王甄儿听屋里有人言语,自是也醒了,在众人身后说话“妈妈辛苦了,待我身子好些定是可以自己喂养”。

李格非听到王甄儿的言语,踏步走到床前,见夫人的气色似比昨日更佳,惴惴半分的内心似又安定起来。“夫人,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点了。”

王甄儿似有愧意“官人,昨日我不应该对你生气,你昨天晚上一个人睡的是否安好?”

李格非急忙回应“安好,安好!”便又示意她勿要为自己担忧。

王甄儿又说“我不应该令你舟车劳顿后还一个人独处。娃儿的名字你想好就行,李氏清照,似也可以。”

李格非忙安慰道“夫人宽心,我已经想好了,李氏易安更为妥当,女娃娃当求安定,用易安可保其一生安顺。”

王甄儿微微点头应允。

李格非似有歉意的说道“甄儿,我不在的这些许月份,家中之事,可还算挺当,可没有发生些不乘心的事?”

王甄儿闻言似有暗泣道“家中没个乘心的男人,生活自是十分的艰苦,虽说吃穿用度不必费神,头疼脚热自和丫鬟等消说,但是内心的苦闷又与谁言呢!自苏翁遗案发,你谪官多地,离开那繁华的汴京,使我夫妻天涯漂泊,四年光景,对汴京的王家故人,甚是思念,自打两年前我们买了这个宅子,又置办了家丁,仆役,丫鬟等,这些到还是顺心。唯一点就是你依然在外漂泊。还好,只是在郓城做官,相隔几里路程,若是真的如苏翁一样谪贬黄州赤壁,你让我这等孤儿寡母可如何的活?”

李格非不免有些惭愧,“我等这种功名在身官员任免都由官家决定,可不比衙门里的杂役,可以择地而作,看门而行,所以为官已高,自是身不由己,不过夫人放心,我已暗中书信在汴京的旧友同窗,随时观察朝廷动向,实时做安排,以更为实际为本。”

“那郓城的工作还做的顺心否?”王甄儿道。

“我在郓城为官,不过是些誊抄整理作为,并无其他不适,只是很多事情只能按部就班,不能随心而作。想我在汴京城里,也许是指点江山,与国之俊才同论天下社稷,那才是男儿本色,如今不能为国家效力,实在是人生憾事!”李格非说到此处总是不由自主的一脸正气和义愤填膺。王甄儿似有不悦“男人总是君国大事,而女人则是戚戚算计。”

李格非忙阻道“夫人休此言语,若让外人听到,又要闲话,我许诺汝父,当视你若掌上明珠,磐石之玉,只是人间诸事,皆不由我等个自作主,天道人伦便是应策。再多几句,便又犯了人间规矩!”

王甄儿忿道“你又要说你的夫子之言,你这说教真令人不快。你可是知道我生这易安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吗?我恐怕使尽了我三生的元气。”

李格非连连道歉试图平息王甄儿之怒火。此时孩子哭了,正巧可以转移话题。李格非急忙去逗乐易安,“这不是又饿了吧?”

行香急道“刚吃过,不应该是饿了,怕是。”说时间,立马开始检视易安。

远远的,李格非对王甄儿说“夫人,昨儿县尉唐国昌来贺,以及之前的零散的故友亲朋过来道贺,我寻思着找个时间当请他们吃酒,等天正就在洛阳居设宴,我先去洛阳居招呼一声。这历城小地方,恐不能比汴京城里店户,得早早让他们准备着。”

王甄儿没有说话。

李格非说完这些即命行香将易安抱给王甄儿,顺道叮嘱“我与夫人的刚刚说的话不许对外闲言碎语,恐滋生事端”。李格非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李格非洗漱则个,用完早膳,自是闲去洛阳居安排明日酒席宴请。李格非出李府左去,时间已经巳时,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从上次离开历城已经数月有余,街坊里的店铺未曾有任何大变化,不过这座城对于李格非来说似乎还是陌生,毕竟才来这里居有两年,便被朝廷又安放他地,本来打算迁家同行,可是只怕郓城也是驻足,临时留地,故而先不行迁徙。这历城街上的药铺,裁缝铺似也都在,只是洛阳居旁边本来空置的店铺已经改成了洞庭轩,从外面望去,应该也是一间酒楼,但是李格非还是不由自主的来到洛阳居,因为和洛阳居的老板朱贵相熟,便也不是酒钱的事。

李格非进入洛阳居,老板朱贵正在擦拭酒坛子,见李格非入来,甚是欢喜。

“李大人,您来了,昨日唐国昌大人已经交代过小店,要好生打点李大人的酒席,你只需告诉我时间和人数,小店即可早早准备。”朱贵笑脸相迎。

李格非诧异道“唐国昌呀!虽然相识,但也并非十分相熟,没想到他这都安排了?那哪能啊!”

朱贵“谄媚”的笑道“瞧您,历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知道您曾经是京城里的大官,还不得乘你在历城的时候好好凑迎您,小店也得多亏您的照应。”

李格非更诧异了“我只是郓城小小的官门司课,不要太抬举我。”

朱贵又道“李大人乃天人下凡,是郓城和历城之幸,说不准哪天又是青云直上,鸿鹄飞天!”

李格非抵赖不过只得转移话题“朱老板还是个读书人?”

朱贵答曰“街坊人家,开门做生意,只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李格非又问“那隔壁洞庭轩是新开的酒楼?”

朱贵笑曰“那也是我开的酒楼,都是置办家宴。大人可随意选择。在我这里招呼就行。”

李格非感叹道“朱老板真会做生意呀?”

“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吃的就是这碗饭,不得把大人们都侍候好了,唐国昌衙门里的酒食都在我这里置办。”

李格非看上去十分满意老板的话“那我就在你这里置办吧,我在历城认识的人不多,大概十来个人,找一个大一点的桌子,一桌就行。”

朱贵反又问道“一桌怎么行,起码得两桌,三桌,以大人的名讳,好赖会有一些不请自来的,需要提前预备,不过只算你一桌的钱便是,以大人的门楣,就是我招财进宝的殊途,更何况唐国昌已经事先知会。放心,唐国昌大人也是为官正直,从不赊欠本店银钱。”

李格非虽然对唐国昌交往不深,但从人言之口得知其必是个不错之人,“此事就此说罢,明日中午,且飨好酒好肉”

朱老板殷勤笑答“好嘞,你就放心吧。”

李格非以此事已罢,遂回家准备请帖,邀请故知好友以及坊间野老,毕竟娃儿与人间老者相识可增其见识,或可平安长寿,鹤发童颜者相助人生可安,自古怡然。待拟好请帖以后,遂分派小厮送达。唯一疑虑就是唐国昌,此人性情洒脱,坊间传言皆善,定要好好结识一番。

此日王甄儿已经能在行香的搀扶下走动,来到李格非跟前,“夫君去日苦多,这坊间的人事定是少了解不少,我一个人在历城这地界多得人家照顾,遂应更借此良机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夫人觉得这入宴者名单是否需要补充”,说完即拿出刚刚拟定的名单。

王甄儿没有正眼瞧那个名单,说“这个都是你们男人要做的事,我妇道人家就不掺和酒席宴请之事。”说来也确实,王甄儿来到历城之后深居简出,吃穿用度都是丫鬟下人打点,自己只顾读书写字,所以不会认识更多外人。

李格非见夫人气色已佳,遂问饮食,心情是否停当,“夫人,为夫归来许久,还未与夫人同食,娃儿已经生出四五日,待明日是否可以让左右宾朋相见,一来见见世面,也好为后面处事准备。”

王甄儿却道“娃儿刚刚出生几天,她懂什么人间世故。官人且可以作罢。”

李格非辩言“娃儿还小,自是不懂什么世事,只不过是生之寄托罢,我也没指望她今日参加一场宴席,明日就能明白人间道理呀”。

王甄儿道“既然是请就故交好友,为何不直接在府上办理,何必要出去招摇?”

“招摇!什么话,我们刚来历城两年,这房子才是小门小户,更因你孕期所用,吃穿用度,锅碗瓢盆都尚未来得及收拾,恐难以安排八方来客”李格非解释道。

王甄儿应允道“既然官人如此考虑,却也算恰当,不过世事还以周全为好。”

“夫人放心,那洛阳居只在周遭,隔两间店铺,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为夫答应你不会让她在外面太久的。”

王甄儿连连应允。

李格非说完,就吩咐下人安排吃食,“夫人,今日你我同食,可否,在外数月,尚未有家人相伴,你可有何想吃之物?”

王甄儿并未言语,只见下人随即送入吃食,料是下人准备的都是孕人月内的吃食。李格非也就心然畅的与王甄儿一同共食。

食罢聊一些琐碎事情,静静等待来日之宴。

第二天日倾午时,李格非早早来到洛阳居,此时已有一些宾客到了,李格非赶忙招呼。有曾今一同在京中为仕的王迥,崔燎,李禧,董荣他们现在都在历城作一些小职,还有一鹤须翁张道良本地人士,其他诸如张炳中,张炳怀,何洛阳,崔太乾等都是本地曾给予李格非帮助的仕商薄户,他们都仰慕李格非的才华,并且感怀李格非的遭遇,真的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不愁没有朋友。李格非一一向他们致意并先安排茗茶。

李格非,王迥,崔燎,李禧,董荣这几位曾在京城为官的同僚,感情甚笃,遂拉李格非到一僻厅闲叙。

王迥先言“文叔兄,若是此等饭局,在汴京城里可是要被弹劾的哟,哈哈!”

崔燎补充道“汴京城耳目众多,人多口杂,稍不留神便授人以柄,被小人利用!”

李格非叹曰“非乃区区一外放誊抄郎,还能弹劾到哪里去,哈哈,我府狭小,遂借洛阳居宝地款待大家,诸位在历城为官多年,不知近况如何?”

王炯示意崔燎说话。崔燎说“四年前,吾等同为贬谪,来历城为官,都是丈八的小吏,勉强可以养活一家子,王(迥)兄现在依然是历城团练副官,我也只在官办文馆教授学业,李禧,董荣则专注文笔”各人皆扣腕叹息“只有文叔兄你投身郓城,能更早知朝廷文书,我等命运之在何方?皆渺渺不明。”

董荣惋惜道“‘御史台案’吾等不过区区数言,却不想贬谪此处已然四年,如今还未有朝廷召见消息,何日能返汴京,尚不得而知!”

李禧也黯然道“‘明月何时照我还?’唉!”一时哀叹之声甚嚣众人头上。

董荣又说道“最近拜读文叔兄《人冷斋夜话》,却感前路茫茫呀,文叔兄也是夜之深思,思之愈深,方有如此感悟,尤其读到‘千秋夜以思高帝,万里黄沙慰长藉’,你我都是忧国忧民之人,何以至此呀!”

崔燎补充道“苏翁遗案,勾连何止百人,难道朝廷真的忘记我们这些有功名之人,文叔兄身居朝廷诏章要职,有什么消息,可要事先沟通。”

李格非叹曰“非乃一郓城誊抄郎,离汴京数百里,怎能有内部消息。目今新旧党争日益焦灼,我看还是离汴京远一点好,恐伤及己身,王安石公已经外调金陵,变革日废,司马光政,官家起废变革心犹不及,哪里会顾忌到我等!只有像苏翁东坡一样,早早远离是非之地,方可明哲保身”。众人听到这些,虽然觉得前途黯然,但是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境况好像也不是太坏。身处名利场中,才有安危之患,至少现在不至于再贬他地。

“事已至此,为国效力(返回汴京)果真无望了。”王迥叹言,五人闻此,也皆无言以对。

正当此时,门外嘈杂之声渐起,李格非,王迥,崔燎,董荣,李禧等人赶紧出门查看,原来是县尉唐国昌带着一票的衙门官吏等前来道贺,李格非出门迎接。

唐国昌歉意道“李大人喜得千金,衙门里这些职吏都想看看似这等的仙女下凡尘。他们都是粗人,只远远观之”说完随即拉过一个彪形大汉“这位是历城团练教头常坤。”

只见那常坤膀大腰圆,瘦眼环须,大概就是那种一顿能吃十斤牛肉,十碗好酒的人。形状粗鲁,可是举止倒还是礼貌,常坤作揖道“洒家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天书,认得几个字,不过只喜欢舞刀弄棒,但是我敬重读书人,希望能与李大人这样的人结交。”常坤言罢,抓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直看得李格非愣眼慌神。

常坤撸起袖子擦干嘴角的酒渍,李格非只好回礼示意“常教头过誉了,李某愧不敢当呀!”。

唐国昌又介绍另一个壮汉“这位历城另一位团练教头,谢昌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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