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狐妖（2 / 2）

“哇呜呜呜，我，我捏了好久的。。”那狐妖一边哭，一边用手去擦拭眼泪。腔调之悲惨，哀情之真切，让方怀也忍不住心软起来。

原来，凡是狐妖，想要幻化成别人的模样，皆须一寸一寸地捏饰全身上下皮肤骨肉。因此就算是千年修为的狐妖，往往也不会随意变化容貌。只因一来十分繁琐，二来也算是倾注了心血的创作。更何况，就是妖精也总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变来变去总归麻烦。

“捏，捏是什么意思？”方怀不晓得这其中的缘由，看着这狐妖在这哭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并不是不担忧李平之的安危，只是当时既然有高人出手，自己又无什么力量，担心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待先待在这狐狸洞里，回复些力气再做打算。毕竟这狐妖看上去似乎也是软弱可欺。与它交谈，方怀也久违地感到一股自在感。或许也只有和这种山林精怪交谈，才不用揣人心思，曲意逢迎吧。

“我们一族，要是想修成人形，就只能照着别人捏制自己的长相。”小狐狸一边哽咽着，一边正儿八经地解释，看上去颇为滑稽“是不是，我照着你捏的丑了，你不满意。”

方怀有些许无语，只能劝道：“那倒不是，倒不如说捏的太像了。只是现在有人追杀我，你变成我的样子只怕不太安全。”至于后半句，也不太雅观，方怀没有说出来，想来这狐妖也没办法理解什么叫雅观。看着人家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方怀虽然有些恶心，也心软不忍强行逼迫他。

于是心想反正此处也无外人，不如暂且先不去管他。

“什么叫追杀？”小狐狸停下抽泣，露出一副纯真的眼神望向方怀“就像捕猎一样吗？”果然类似孩童一般的思维，遇到新问题，就将之前的旧事一下抛到脑后。

“差不多吧。”方怀扶了扶额头“你就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了吗？”

听到这句话，小狐狸一下子蹦跶起来，跑到一个木箱子旁，兴奋地翻出一套艳丽的女装来，双手提起向方怀展示：“这件衣服好看吗？”

那是一件连体的裙子，只是肩部与胳膊，乃至大半的腿部全都暴露在外。以北方的眼光来看尚还算一般，但是以方怀这样的南方孩子看来，不免过于暴露了。

“你，你就没有别的衣服吗？”方怀咬了咬舌头。脸上有些发烫，毕竟也快到了那个年纪，看到这样一套衣服，不免有些想象。

“没了。”小狐狸摇了摇头“其他的衣服都不好看。我就没有捡回来。”看来，包括这件衣物，周遭的物件，都是这狐妖从山上各处废弃的营地里捡来的。方怀依稀记得，当年勘测穷山热潮时，确乎有不少北方人来到此处，但勘察矿物，又何须穿这种衣服上山？

方怀是猜不到的，这无非是某些大人物趣味罢了。

不过，这狐妖倒还有这十分进步的审美。像这样的打扮，方怀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见过，但终究也就是当年读书时，曾见过一支北方来的舞团，据说是给白老爷祝寿特意请来的。那里面的女子便打扮地如此妖娆。

但此地已无别的选择，方怀感觉自己身上力气又弱了几分，也只好微微皱眉，耸着鼻子对着他说：“你先穿上吧。”

但那狐妖却站在原地，似乎在那里摆弄着箱子，嘴里还发出急虑的“嘶”声。方怀不免好奇，便凑了上去。

上前一看，发现不过是那箱子因为年久，铁锁嵌合处有块零件脱落。但凡是常人，无非是多用点力气硬塞回去。但这狐妖显然是不知所措，拿着零件，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显然是十分宝贵这木箱。

“我来吧。”方怀取过零件，简单地便塞了回去。

那狐妖瞪大双眼，嘴巴撅成一个圈形，惊异地看向方怀喃喃道：“你好厉害啊。”

方怀心里知道没有危险之后，仅有的一点力气也松懈了下去，于是说起话来也没了力道。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是如此疲惫，再加上自己伤口没有愈合，心中揣测是体内灵力已然散尽，那隋玄玉开始反噬自己了。

“小问题而已，算不上什么。”方怀轻轻笑了一下。但旋即又感到腹部灼痛难忍，身上力气又小了许多。“要真是彻底坏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小狐狸虽然在意方怀的后半句话，寻思那该如何是好。但看到方怀面色冷白，一股虚浮之气，不免关心：“你，你没事吧？”

“我体内缺乏灵力，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方怀又对着小狐狸笑了笑，几滴虚汗从额头滴落“你如果一定要变成我的模样，最好也不要被外人看到。危险得很。”

“我，我可以帮你。”小狐狸似乎被这话吓到了“我可以把灵力传输给你。”

实际上确实如此，灵力虽然是罕见的事物，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却并不珍贵，正如一位力士一般，他的力气固然惊人骇世，却也能在用尽后不消几日便如潮褪潮还，复原如初。因此，修行之人在日常从不吝啬自身灵力，就是精怪也是如此。只是方怀没有见识，以为这灵力是十分宝贵的东西。

“真，真的吗？”方怀眼中放出光来，伸手抓住小狐狸的肩膀，急切地发问。

对方点了点头，也伸手抵住了方怀的额头，接着便是一股淡红色的灵力流出，顺着狐妖的手指流入方怀体内。

但仅仅只有一小会儿，方怀感到身上涌现出些许的暖意，松软的肌肉也稍许能紧绷起来。还等不到几次喘息的时间，那狐妖便显得力不从心，灵流断断续续，最终化为一丝轻流湮灭了。

“对，对不起。”狐妖显得有些局促和疲惫，身后的尾巴垂着摇晃。他毕竟年幼，又是刚刚化形，其实修为上并不如一个最常见凡人修士。约莫也就是刚刚脱离窥门的囚惶一段的水平。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方怀的语气有些焦急，他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眼下对方输入灵力，确确实实让自己好受了不少，于是又重新燃起对生的渴望来，反而更加急迫。

“我有个法术，能够摄取人的精血填补自身的灵力。”小狐狸弱弱地说到，声音如丝，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他曾以原形潜入

“快点吧！”方怀语气控制不住地重了点，把手臂往前一伸。于是那狐妖便张开嘴，露出獠牙来咬住方怀，刺破皮肤肌肉开始吸吮鲜血。

果不其然，那狐妖恢复了不少灵力，于是又转回来输送给方怀。实际上等同是将方怀体内的血液转化为灵力。只不过一般而言，人体可以在一定程度内接受血液的流失。因此对方怀而言，可谓是没有什么成本维护了性命。

但这灵力数量毕竟不足。眼见那狐妖也疲惫起来，自己身上也有了寒意，于是赶忙叫停。心想还是需要快些找到李平之，再回去看看李大夫有无办法。

一人一狐又稍稍歇息了一会，相互也算是交谈了几句。从话语中得知，这小狐狸是自己长于山林之中，也不知是几年前有了灵识，彼时恰逢矿物勘察热潮，这小狐狸便常常围观，故而对人类十分好奇，勘察队全部撤离后，便收揽了不少物件在自己洞中。也学着人类，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那么，你有名字吗？”方怀站起身来，也不拍拍裤子上的灰，准备离开。

“我叫苏芮。”小狐狸听到这个问题，笑嘻嘻的，似乎对自己的名字颇为满意“好听吧。”

大概是学着哪位勘测员的名字吧。方怀这样想着，但还是郑重地说：“我叫方怀，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苏芮。”

他本来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假名方明，但转念一想，还是报上了自己的真名。

说完这句话，方怀便向洞外走去。也不管这雨尚未完全停息。身后那狐狸看着他，似乎有些发愣，待到方怀远去，似乎才回过神来，化为狐身本体，一路窜出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