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快活窝(1 / 2)

01

白玉京并不在天上,也不在马上,在车里。

马是驮着他走过南闯过北的老马,车是外表普通内里锦绣的香车。

他的衣服仍旧崭新,靴子和剑鞘却更加陈旧。

阳光穿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

他觉得很愉快,很舒服。

但最令他愉快的,仍旧是那双眼睛。

袁紫霞依着车厢坐在旁边,灼灼地望着他,眼里似有春水在流动。

她羞涩地笑着,脸红得就像雨天的晚霞。那只手偷偷作怪了一路,由不得她不脸红。

袁紫霞咬着嘴唇道:“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白玉京缩回手,叹了口气,“若我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你还愿与我同行?”

袁紫霞道:“不愿。”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世间的道理果然古怪得很。

白玉京重新伸手,“所以我只能做一个偷香窃玉的小贼。”

袁紫霞晃了晃身子,“还是不愿。”

白玉京微愣,“还是不愿?”

袁紫霞正色道:“此去西域,一是躲避青龙会的袭扰,另一个是相伴天涯,此生共度,你我已是一人,何来愿与不愿?”

白玉京侧身,枕在袁紫霞的腿上,笑了,愉快至极。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谁人不愿,谁人不笑。

过了不知几许,袁紫霞剥了一个葡萄,露出里面红彤彤、软嫩嫩的果肉,两个手指捏着放在白玉京的嘴唇上。

甘甜的汁水在唇间浅尝辄止,白玉京张嘴欲咬。

袁紫霞抬手,葡萄在白玉京眼前晃动,只给他看,不给他吃。

袁紫霞道:“想吃?”

白玉京无奈,“想吃如何?不想吃又如何?”

袁紫霞皱眉,似有些担心:“过几日到了那“快活窝”,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我就给你吃。”

白玉京道:“若是不想呢?”

袁紫霞瞪眼,“那我就不剥葡萄皮了。”

白玉京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不敢接话。

千万不要让女人吃醋,尤其是又漂亮又厉害的女人。

她们不剥葡萄皮时,可以剥别的,比如人皮。

02

玉门关外,五十里,丝路悠长。

多的是来往西域的商旅。有商旅就有沙匪,沙匪多了,自然就有了纵马驰骋的铁骑兵。

无论他们什么身份,只要他们还是人,总要吃喝休息。

快乐窝就是这样的地方,有吃有喝,有得玩、有得睡的好地方。

楼上客栈,有结实宽大的床,有香喷喷软绵绵的被褥,保证一觉睡到大天亮。

楼下大堂,摆着三横、三竖九张桌子,供人喝酒吃饭。

这里有酒。茅台、竹叶青、大曲、女儿红,还有来自波斯的葡萄酒,只要你叫得出名字,这里都有。

如果没有,只需一日,没有也会变成有。

有酒自然有菜。只要你想,四凉四热四干果四蜜饯盏茶时分就能端上你的桌子。

如果你出得起钱,甚至可以清蒸一尾鲈鱼尝鲜。

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最好的。

当然也有女人,最好的女人,而且是三个,三个最好的女人。

他们一个娇憨纯真,当她的大眼睛看向你的时候,你会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汪清泉,洗涤内心忧烦;

一个温婉可人,她的红唇微微上扬,说话轻轻柔柔,动作也是轻轻柔柔。那双纤纤玉手轻抚琴弦,你会听到缠绵幽怨的古曲,在恍惚间看到你的爱人正在为你洗手做羹汤;

在她面前,小蛮和琴姐姐只是陪衬,就好像绿叶与鲜花,驴子与骏马。

她的白色长裙是柔顺的,两尺多长的水袖是飘逸的,像一只自由翱翔的小鸟,在她的世界欢呼跳跃。

可她的眼神是深邃的,有化不开的浓情,有深邃可怕的冰寒。

无法形容的美这句话大概就是为她来创造的。

看到她,你会忘掉所有女人,眼里只有她。

她叫小青。

03

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每个来过这里的人都会这样说。

花无痕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毫无例外地也这么说了。

那时“花开富贵”花四爷还活着,作为他的亲侄子,花无痕去过无数地方,看过无数美女。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无痕,从没想过在这满是风沙的地方,竟然能见到这样的美人。

她们就在大厅西侧,一眼就可以看到。

琴姐姐弹着琴,小青在跳舞,小蛮吃着糕点憨笑着。

她们远在天边,缠绵悱恻的琴声,水袖翻飞的舞姿,美轮美奂,仿若天宫仙女。

她们又在眼前,仿佛你勾勾手指,她们就会款款而来,任君采撷。

然而所有来过的人都知道,她们是碰不得的,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可惜花无痕是第一次来,他对此一无所知。他就那么一眼不错的盯着小青。

看着她修长而富有弹性的腿,她盈盈一握纤细光滑腰肢,她高耸坚挺的胸膛。一晌贪欢的男人,看这些也就够了。

花无痕恰恰最喜欢的也是一晌贪欢。

他在等,等小青姑娘跳完这支舞,然后邀她来喝一些酒,然后去楼上做一些想做的事。

等了许久,一曲终了。

小青轻盈盈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他。

花无痕一时痴了。筷子掉在桌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觉得他要做些什么,立刻,马上。

他唤来伙计,问道:“那个跳舞的姑娘叫什么?”

伙计道:“小青。”

花无痕道:“我想与她饮酒。”

伙计不回话,只是盯着他看。

花无痕心中了然,掏出一张银票,足足一千两。

伙计看了眼银票,弯下腰,躬着身体,“公子果然是有福之人,晌午时分刚到一批鲜鱼,还是活的。您要不要蒸一条尝尝。”

不说美女,只说鱼。

花无痕犹豫了一下,又掏出两张银票,与前面一张加起来,已是三千两。

花无痕豪爽地说道:“每张桌一尾你说的什么鱼,公子我请了。”

伙计未接银票,陪着笑脸,“掌柜的说了,小店虽小,但也要童叟无欺。一千两一条鱼,本小利薄。客官可还要宴请大厅中的朋友?”

花无痕自怀中又取出两张银票,放在手边,“那姑娘?”

伙计站直身体瞥了一眼银票,笑而不语。

一般情况下,人自然要比鱼金贵一些,何况是一个美人。

可桌上摆着五张银票,足足五千两白银的银票,却仍旧不够。

花无痕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一条活鱼千两白银,照此算来,那一个女人岂不是要千两黄金。

千两黄金,换一个女人陪酒,这种买卖,只有傻子才肯。

花无痕不是傻子,也不想做傻子。

他转过头,点指小青,“这鱼不吃也罢。”

此刻花无痕终于知道,如果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此地的女人是碰不得的,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过得几日,花无痕陪着年轻人,再次途经此地。

这个年轻人面白无须,嘴唇纤薄,颧骨高耸,一身书生打扮也难掩刻薄之相。

尤其是他的眼神,透着股森冷阴寒。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无名无姓,自号“三绝书生”,无人知道他有哪三绝。

讨好他的人,说他剑法绝、诗文绝、风流绝。

骂他的人说他是绝情绝性的绝人。

这句话的重点是“绝人”二字,绝了七情六欲,断了亲朋至交,不是神就是畜生,哪里还是人。显然骂他的人是不可能称他为神的。

三绝书生也看中了小青。

与花无痕不同的是,三绝书生懒得等小青跳完舞,也没有问伙计的习惯。

他坐在椅子上冲着小青招手,吩咐道:“那个跳舞的。过来,为我斟酒。”

颐指气使,完全是在奴役自家仆人的口气。

小青不理,继续跳舞,全当没有听见。

三绝书生站起,“无论什么事,我从不喜欢说第二遍。”

花无痕知道三绝书生的习性,能想到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他是生意人,凡事讲究以和为贵,不愿看到后面荒唐而冷血的事情。

好在他是生意人。

花无痕没有阻拦三绝书生,而是向伙计招手。千两黄金买个息事宁人也就是了。他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

谁知伙计此时竟变成瞎子,花无痕这边连连招手,他那边转过身看着柜台发呆。

除了伙计,在场的人都看到花无痕在拼命招手,三绝书生也看到了。

他低下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花无痕,手中长剑出鞘,用剑鞘压住花无痕招手的胳膊。“若不是瞧“花四爷”的面子,我今日定会斩了你。免得你总在我眼前碍眼。”

三绝书生果然够绝。

准备花千两黄金,只为息事宁人的人,却只换来个拔剑相向。

若是换个其他的江湖人,大概要拔刀斩仇人了。

花无痕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常自诩不是傻子,算得一手好账。

三绝书生碧水长剑,快若闪电,狠辣无情。

他的胳膊被剑鞘压着,莫要说动手,恐怕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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