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午后（2 / 2）

那时的路极泥泞，一双已经有些微微裂口的不合脚的大拖鞋，充斥在鼻子里的不是现在书本上所学的泥土的香气，而是一种各类植物和农家肥混搭的奇怪气味。

“喂！老姐！”一个声音从极远处传来，那音拉的老长，远处好像连着另一片绿色海洋的路上，出现了一个正逐渐由远及近的人影，

张涵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了这个一脸赔笑停车在她身边的男孩，“滚！不是不陪我来吗？”林鄢的左肋就收了个重拳，但他却眯眯起来眼睛，弯腰躲着张涵默之后的几脚，

“错了错了，真错了，我这不都来了吗。”林鄢退到道旁一颗大树底下，他靠在上面，还是难掩笑意，举手投降道。

阳光斜打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张涵默看着眼前再平常不过的他，呼吸仿佛都停了一瞬，心也跟着漏掉了一拍，她迅速别过脸去，

很多年后，林鄢是真的忘记了那一瞬间的姐姐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挂在她脸上的那一抹潮红，和耳边肆意喧嚣的风，让他永远记得那个夏天，那个永远还有她在身边的夏天。

张涵默一甩头发，她干脆的说道，“那车归你，你车归我，”

“得嘞！”

午后还是如往常，门外有稚童扑蝶的欢声笑语，有悠长悠长却不缺人气的村后身小路，有树影，有阳光，有诸多美好的事物，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看似平常也实则平常的午后，

而她摇摇晃晃在姥姥家的院子里，一把摇椅，一本书，消磨着午后的时光，

张涵默忽然打了个哆嗦，“果真是入秋了，”她向着一旁的林鄢说道，

“冻腿，诶，吃点花生就好了，”林鄢横坐在一把姥爷多年前打的一把椅子上，他朝着张涵默晃了晃手里的花生，双腿却没闲着，轻轻拨弄着这宁静午后的阳光，

“我才不吃，”张涵默白了他一眼，“都是口水。”

阵阵秋风带着那大朵大朵的，像棉花糖似的云，飘忽不定。使得这安静小院忽明忽暗。张涵默搁下了手里一本书，轻放在腿上，她也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想来，是十分安详。

一晃一晃的，像极了一根在路边随风飘扬的，撞见少年最美好时光的狗尾巴草。

她在半梦半醒间，午间温柔的阳光中思索。

怎么说呢？你可能是一阵风罢，你是生于凉爽的山谷的某一出飘忽中呢？因此你好像总是无所谓去往何处，也无所谓何时消亡。

只因为你是风，你永远在路上。

我却好像只是一根狗尾巴草，我随风清扬，我在秋天枯黄，又在春天嫩绿，我不知与清风为伴了多少四季，可我还是我。我从来不是那种人人采撷的狗尾巴草，被人放在嘴边，想扔掉就扔掉，我庆幸且清醒。

至于出处？我依稀记得我似生在一不知名出处本该就此枯萎，却因一个如阳光明媚的少年，注定被清风铭记。

是，清风又起，她老朋友似的，轻抚着我的鬓间，

“还是短发利索。”张涵默摸了摸头发。

我伴少年听风又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