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娜儿离开了（1 / 2）

冰冷的海水犹如刺芒，哗哗地涨上来，刺醒了岸边的人体。

洛渊再度睁开双眼，金黄的巨龙与那一片未知的空间都已消失了。

实际上，他已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几次了，不过最终都沉湎进了不知觉的昏睡。

直到现在，他才略感清醒些。

他浑身都传来酸痛的感觉，各个关节犹如生锈一般，只要手指微微一动，骨间就会发出咔咔的怪响。

看来暂时是没法动了，他想道。

洛渊连脑袋都难以转向，他只好依着开始的姿势，侧着头往前看去，看到自己的黑发散在沙砾上，夹杂着尘土。

近旁的潮水泛着粼粼波光，在他左手方起伏。

他的手上全凝上了血，已是凝固的暗红色的染料。

被巨龙撕碎后的事，他仅存了一丝回想。而这段记忆，也已在片片潮声中逐渐淡去了。

洛渊不再去回忆，他现在只想站起来，可身体犹如锈迹斑斑的老式机甲，动弹不得。

他轻轻地呼着气——他也只能这么做，这副躯体对他而言已是太陌生了——他召唤出魂环，可恒墨并未出现。

可血鹰已站在他另一只手臂上，它傲然挺立，仰着头，环视四周。

洛渊看着已是人脑袋般高的魂灵，觉得它好像变大了些。

“你能不能做点什么呢？”

他意念一动，血鹰便像是受到了指引，张开雄健的爪子，抓住了主人的手臂，奋力扇着翅膀，一点点地将洛渊拉到滨海的浅水中。

他的双腿已经泡在海里了，尽管他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出来，在苦咸的水的浸泡下，血痂正在变软并脱离肌肤。

此时洛渊的脑袋还是侧着，只能看到远处没有尽头的沙岸与自己暗红的手。

“七窍流血了么……”他顺着胳膊上蜿蜒的痕迹猜想道。

“哗啦啦—”一阵潮水涌上来，将他的整个身体漫了过去，后又迅速退下了。

猝不及防地，他呛了一口水，于是本能地咳嗽起来。

器官跟着胸脯振动，痛感明显。

“全身好像都湿了……”停止咳嗽后，洛渊想道。

他希望血痂能快点褪去，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方才冰冷的海水与咳嗽让他僵硬的躯体有了些暖意，他终于可以稍微动一动了。

侧着头让他不舒服，于是洛渊拼力地转动着自己的脖颈，一阵咔咔声后，他还是将自己的脑袋摆正了。

他额头上泌出汗水，先前的行为已经让他呼吸喘急了——他倒也能大口呼吸了——他实在虚弱得不成样子。

面部朝天后，他才察觉到现在依然是黄昏，视野界限处的天空染上了赤红。

“到底过了多久呢？”

洛渊已经分辨不清时间了，可以的话，他真想抬起手确认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傍晚的海面显得多些波澜，潮水数次浸泡住他的全身，发丝已贴到他的耳根上。

这片海域实在无人问津，尽管这在平时还算是个优点，但现在洛渊倒希望有人来找他了。

“可不会有人来的。”他这样想道。

举目无亲的他还会有谁牵挂呢？这三年里，除去唐舞麟一家，他便只与李魏刚深交过了。

李警官实在放心不下这孩子，三年来时常会打电话来关照下他。

“上次李叔打电话来，还是两周前吧……现在他不会打来的……”

至于校方，就更不可能了。

他已经满足毕业条件，去不去学校他们是不管的，毕竟同班上已有好几个同学常常不来了。

还有的，洛渊想到，他的设计老师。

但他的课程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他已经成功晋级一名三级设计师。

他的老师在最后一天给了洛渊一柄刻刀，因为身为设计师的他，却一直自己独立制造。

“你更像是一名魂导师。”他的老师这样评价道。

不过，他甚至连他老师的电话都没有，他们的师生关系，仅限于此。

血鹰正盘旋在空中，对着朦胧的月影鸣啼着。

其实他平常是不会想这么多的，他感觉自己变了。

“舞麟呢……他会来找我吗？”

洛渊继续想着，他现在似乎是很依赖别人了。

在这一遍遍的内心独白中，一声声呼唤把洛渊的思绪拉回现实。

“洛渊——洛渊——”

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呼声确实还在继续。

唐舞麟正跑在堤岸上，侧脸给夕阳映成赤色。

前天，她就看到了娜儿留下的纸条。

于是她一整天都发疯似的全城乱跑，一边跑，一遍抹去眼泪。

直到傍晚，她筋疲力尽地走回家中，她明白，娜儿已经不会回来了。

经过父母的开导，唐舞麟才渐渐接受了事实。

她第二天没有去学校，只是在家整理出来娜儿留下的东西。

她也快毕业了，听老师讲，毕业后他们就要去东海学院学习，那可比这个小地方要大得多。

结果第三天唐舞麟去了学校才知道，洛渊也已经一整天不见人影。

唐舞麟的心骤然紧缩，这种感觉与知道娜儿离开时却又不太一样。

她知道洛渊是不会落下一天课的，尽管他的天赋在班里首屈一指，可他一直以谦卑的姿态对待学习。

“洛渊绝对不会不来的，”唐舞麟对自己说，“他肯定出了什么事。”

于是她向老师打听了洛渊的住址，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洛渊的生活根本一无所知。

因奖金增长而愉悦的林惜梦自然也没瞒她，唐舞麟就顺着路找到了公寓。

整片小区都没什么人，尽管是看起来很高级的住所。

唐舞麟顺利地找到楼层，她摁了好几次房铃，可依然没人应。

接着她去找了这里的物业，询问他洛渊的情况。

“那孩子，我有印象。”这个也才上岗两年的物业挺着肥肚子，慢悠悠坐下，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