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学校，唐舞麟与岸边（2 / 2）

若不是唐舞麟的吃法过于狂野，这本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不过洛渊也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受干扰地慢慢吃着。

他发现唐舞麟也从开始的害羞转为漠不关心，也可以说是麻木，干脆地将身心都聚到眼前的食物上，持续地报复式进食。

当用餐结束，洛渊发现自己竟也比以往多吃了几倍的饭菜，充实的饱腹感让他的身体重新感到活力。

看着意犹未尽的唐舞麟，他觉着眼前的人拥有着一种神奇的影响他人的力量。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的心里作用罢。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放课后，孩子们迎着炽红的残阳走出校门。

洛渊在门口与唐舞麟做了告别，他们似乎已经成为朋友，两人在分别时都不约而同地带上笑容——因为他们知道明天仍会继续。

之后洛渊并未急着回公寓，他还是到了公墓，重新摆上新鲜的花，悼念之时，他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常来了。

尽管城中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洛渊还是在街上走着。

他只是不想回到那个无人的房间，直面孤独的凄凉与悲楚，那难以解明的疑惑。

不知不觉间，洛渊已走到了海边。

这里海天淡远，浪潮平静地洗刷着岸堤与闪亮的贝壳。

这显然不是那日的礁岸，不似那般凶戾，温柔平易，就像伟大的母亲。

可海有什么不同呢？它何尝变过，一如昨日，一如无从说起的过去，只是周而复始地历经光阴，潮起潮落，自是历史的变故。但那些可怜的不幸的逝者又该如何诉说，哎，残酷的海，恬静的大海………..

洛渊很平静，他淡然地注视着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此时没有任何往事再来扰动这位少年的内心，这种出奇的释然更像是欺骗，屏护着无以承受的自己。

即是死水也会因落叶的飘零泛起涟漪，洛渊更不是冰冷的钢筋，他缓缓持起恒墨——那柄漆黑的兵刃。

刀身传来阵阵微鸣的回响，洛渊的身体像是听从了某种指引，摆起架势，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竖劈，横砍，前刺，每一击都惊人的合乎人体比例，并精准地命中要害。

洛渊就这样不停地练习着基本的刀法，就像一名熟练的剑士。心中的气势渐益增长，次次的重击扬起沙尘。

直到汗水模糊眼眶，臂上传来难忍的酸痛，洛渊才终于停下，眼中闪着明亮的光。

肌肉的酸痛让他感到充实，消耗的体力也在慢慢恢复。

洛渊散去武魂，独享着傍晚清凉的海风，夕阳融入大海，浮起几抹橘红色的光晕。

过了一段时间，感到往日的平和重返心腔，洛渊转过身，告别落日与海洋，走向家家户户的灯光……………………

悠扬的琴声萦绕在无人的街道，音乐携带着记忆，洛渊在路口的道旁又看到了那名落魄的艺术家。

与上次一样的破烂的棉衣，在这清冷的夜里还算合适，他仍是之前模样，只是弯曲的尾弦再又伸长。

透明的乐声融化在晚风吹拂的空旷。

洛渊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但当他走进了，对方的手不再弹奏，他才发觉——这位似乎是专程等着他来的。

乐声未继，散飞如虹。

琴手端出一件物品来——那是一只由破碎的玻璃组成的蝴蝶。

流离的光线斑斓炫目，一处处断裂又一点点连合，宛若梦幻的光的奏章。

洛渊无言地捧起这只光蝶，这份珍贵的赠礼。

而当他抬起眼时，理想主义的崇仰者兀然消散，就像水融在水里，唯有动人的旋律重新飘荡，一切近似幻景。

洛渊终于明白这世界难言的迷人之处，静谧的街道，不复的回忆与真挚的感情。

他决定为世上的美好而活着，见证春去冬来，也惋恋逝去的一切，并将心灵付诸清河、欢笑与旷野。

此时，璀璨的繁星已浮现在天空，霞光逐渐褪去，四周出现了模糊。

洛渊知道黄昏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但他并不感到悲哀，因为他知道，明日极远的海平面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