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食'其力18（1 / 2）

一片厚度适中的鱼肉被轻柔挑起，它整体呈鲜亮的橙红色，夹杂着些纹理清晰的白色脂肪条纹。

夹着它的则是两根二十公分左右，表面光滑的细细木棍。

在操作者笨拙的动作下，这片鱼肉只简单地在一小碟深色的汁水中蘸了蘸，便被送进了口中。

入口，先是咸味配着鱼肉表面冰凉丝滑的口感在唇齿间绽放，牙齿轻轻一咬，立刻陷了进去，柔软中带着一点脆爽。

接着，鱼肉内里的鲜甜开始蔓延，越嚼越浓，那甜咸软糯的口感让斯派克立马又夹向了下一块。

“发明这种吃法的人是个天才，我得承认。但是不用这....凯子，呃还是快滋...”

“筷子。”

“好吧，不用筷滋夹真的会影响味道么？”

斯派克咀嚼着鱼肉，含混不清地问道，依然没有念对那个奇怪单词的发音。

赛琳微微倾身，像一位真正的女仆长那样回答着主人的问题。

“是的，据唐尼老板说，刀叉会破坏鱼肉内部的结构，导致蘸汁无法均匀浸染。而且...”

赛琳微微皱眉，作回忆状。

“而且唐尼先生说这两根木棍，呃，筷子，代表着一个富饶的位面，多用筷子进食说不定能幸运地得到那个位面的坐标....”

说到后面，赛琳自己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于是又赶紧解释了几句。

“应该只是些揽客的小手段，毕竟那个唐尼本身也比较爱吹牛，他还说过自己本该去征服位面复兴帝国呢....结果连普通的冒险他都支支吾吾地扯些‘没有西铜’之类的借口，谁知道西铜是什么铜？”

“起码他的餐馆开得不错，在我看来穆雅对一名优秀厨子的需求要远胜过一名强大的冒险者，感谢唐尼，感谢筷——子！”

斯派克心满意足地吞下最后一口鲑鱼，并在话语末尾来了个咏叹调似的高音，字正腔圆地念对了那个单词。

赛琳含笑点头，仿佛几秒前调笑厨子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并给斯派克端了一杯冒热气的褐色茶饮过来，然后说：

“主人，吃过生切鲑鱼片后就该喝杯黑麦茶，可以更加地衬出风味，这也是唐尼老板的建议。”

“确实不错。”斯派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接着又随意地说：

“不过我的建议是，别往里面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尤其是你们卓尔调配的蛛毒，太辛辣会破坏回甘的。”

他的语气好像在讨论明天的菜品，但是内容却陡然尖锐起来。

正在收拾餐具的赛琳一僵，一时间竟停滞在了端起餐盘的姿势。

人们总是在气氛凝固之后才会惊觉，原来之前的融洽愉快是那么的无形而自然。

此时屋内的突兀寂静就是如此，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了重量，压得卓尔有些喘不过气。

“别紧张，这两天里其他的菜品都还不错的，而且我得感谢你没对正餐下手。”

斯派克呵呵笑着，接着又喝了一大口那杯明显加了料的黑麦茶，然后说：“尤其是昨天的巴斯克炖鸡，如果往那里面加辣味实在是——”

还没等斯派克继续探讨炖鸡的调味问题，赛琳忽然就爆发了：“雄性！有什么手段你就直接上吧！用不着在这装模作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一个效忠的卓尔再加上主动献出的身家财富，啧啧，对你们人类而言得是多耀眼的一枚勋章啊。”

“你这低贱的，该被日光照耀的雄性！如果你还有一点所谓的帝国勇武，就该给我一把刀！而不是在这玩什么收服女仆的小孩把戏！”

喊叫过后又是一阵安静，不过这次多了些轻微的喘气声。

看着还在慢慢喝茶的斯派克，赛琳又冷笑着开口了，颇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怎么？连死在刀剑下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么？放心，我拿到武器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来杀你，绝不会逃跑的。”

斯派克猛地仰头，以饮酒的姿态灌下了最后一口茶水，将绷紧身体的赛琳惊得忍不住一抖。

“呼——”

片刻后，斯派克低头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空气中立马弥漫开一股清苦的气味。

让赛琳眼角有些抽搐的是，斯派克面前的木质餐桌在那股气息拂过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同时表面也好似沾上绿龙的血液一般，逐渐显出了道道被腐蚀的刻痕！

连呼出的气息都带上了如此剧烈的毒性，为什么这人还没倒下？

为了确保味道不会太离谱，那杯黑麦茶里赛琳只滴了少量的森蛛毒液，但这个“少量”也是相对的。

给一头绿龙当零嘴都不够的量放在人类身体内，应该是绝对的肠穿肚烂才对。

“老实说，有时候我也在怀疑我的...种族刻板印象是不是过重了。或许那章鱼头说得对，灵吸怪中有好心到花金币帮人类救小孩儿的，卓尔里看来也有你这种和阴谋诡计绝缘的，是么？

不等赛琳回答，斯派克便继续说道：“整整两天，你就准备了这么一瓶蛛毒......难道你的关系网都人渣到了没有力量就不敢接触的程度么？

我想那位安娜伯爵在知道你把她领地内的有趣现象泄露后，还是有三成可能派亲兵过来交涉的，那样你的生命说不定还能延续到她确认完所有知情人时。”

冒险者推开椅子起身，脸上已经不再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只有贵族少爷才会有那个闲心和你玩收服的游戏，你看我身上有长天鹅绒披风吗？”

“瓦瑟涅女士，对于这个误会我很抱歉，不过别担心，很快都会结束了。”

说话间，斯派克开始收拾起了桌上寥寥无几的餐具，而脸色难看的卓尔竟也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穆雅内城房产的一大卖点是基本都配有良好的供水系统，无需去湖中或是凿井取水。

而玛丽夫人精心挑选的这套带花园的三居室，自然也是配备了浴池与水槽等在新大陆算得上是优渥的设施。

屋内水槽落于一扇窗户前，所以斯派克在刷洗餐具时是背对着赛琳的。

但是他开口时的语气依然不紧不慢。

“明天就是二月的末尾，瓦瑟涅女士。不知您是否了解过，在帝国以往的月历里，二月的别称是....绯红之月。”

陷入莫名安静的卓尔依然一言不发。

“我的胃口一向很好，非常好，所以别在意那点辛辣的小东西没起作用了。重要的是，在绯红之月，我的胃口会变得....更好。”

“好到能够尝出记忆，情绪，和思想。”

“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些菜品的用餐过程的，尤其是在只有一份‘材料’的情况下。

我保证有一份只要辛苦劳动就能维持生活的工作正等着你....在我拿到我应有的战利品后。”

“至于你那些卓尔的坏习惯对我造成的影响....如果你能再给我一些惊喜的话，我可以很慷慨。”

潺潺的水声中，斯派克语气温和地下达了最后通牒。

“所以，你还要继续保持沉默吗？”

此时窗外已是夜色浓厚，通过玻璃看去，屋外的事物在漆黑中影影绰绰，反倒是屋内的景象在光照符文的照耀下较为清晰地印在了倒影上。

因此赛琳也看到了那双碧绿的眼眸正在倒影中盯着自己，没有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