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人与狗（2 / 2）

两个人出门时候遇到前来看望老格雷的艾莉丝，得知大黄死去，艾莉丝眼眶发红，跟随着师徒两人一起去埋葬大黄。

于是，乡村道路上，再次出现一个老头和两个孩子。不过这一次老人拄着一支拐杖，女孩搀扶着老人，而男孩背着一个装着工具的包与老人并行走在一起。至于那条跑来跑去的老狗，此刻变成了男孩怀里的一口小棺材。

树林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因此在雪地里穿行林间有些困难，艾莉丝很小心地搀扶着老格雷免得让他滑倒，累得额头冒汗。

三个人在林间走走停停经过半个时辰来到那块石头前，老格雷用拐杖指了一个地方说：“就埋在这里吧。”

阿兹尔从包里拿出短柄铁锹开始挖掘，很快挖出一个半米深的坑，将小棺材放进里面，然后开始回土。

“我来吧。”

老格雷拿过来短柄铁锹，一点一点往坑里面回土，累的满头大汗。期间阿兹尔和艾莉丝试着帮老格雷，但都被他拒绝了。

“这是用一辈子陪伴我的老伙计，给他回土应该的。”

老格雷忙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斜，终于完成工作。看着面前的小土包，老格雷扶着拐杖怔怔站在原地足有半分钟。

“它太老了。”

老格雷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也太老了。”

……

阿兹尔和艾莉丝陪伴在老格雷左右晒着末冬的正午阳光，还有半月就到春天，树林里的积雪也已经融化许多。

“生活真好啊！”

老格雷裹着一件厚实的兽皮大衣缩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晒在脸上的温暖，发出一声感叹。

“不知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以后会做什么。”

老格雷睁开眼睛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这两个小家伙都红着眼眶。

“臭小子，瞧瞧你什么样子，我还没死呢。”

“老东西，你管我！”

“臭小子！”

“老东西！”

一老一少在不大的院子里斗起嘴，仿佛重新回到几年前，两个人依旧一口一个臭小子，一口一个老东西。

老格雷轻咳两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里满是幸福与满足。

和徒弟再次斗了一阵嘴，仿佛自己重新年轻了几岁，回到了那时。

“我要是不在了，你就把我埋在大黄那里。”老格雷依然闭着眼睛，声音轻缓，仿佛在自语，“大黄生前陪着我，我死了，同样去陪大黄。”

阿兹尔紧紧攥住双拳，红着眼眶，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在这里生活了十年，阿兹尔早已将这位老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当面临着亲人在自己面前逐渐失去生机，这种痛苦要比上一世得知亲人在路上出车祸死去时更加强烈。

他多么想对老格雷说“你还能活，你能活超过一百岁”，可是已经到这种地步，无法再自欺欺人。

“嗯！”

阿兹尔强忍着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艾莉丝！”

“格雷爷爷我在这里。”

艾莉丝赶忙蹲在老格雷身边，拉住他的臂弯，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我徒弟真的很不错，真的很好啊。”

“嗯，格雷爷爷，我知道。”

艾莉丝郑重地点头。

“臭小子！”

阿兹尔蹲在老格雷身边，老格雷拉住阿兹尔的手，闭着眼睛嘱咐道：“艾莉丝这丫头很好，以后要好好待人家。”

“我知道了师父。”

“一定要好好待人家。”

“师父，我知道了。”

“记住……师父……的话……”

老格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师父，我会永远记住您的话！”

老格雷笑了，嘴角上扬，眼角带泪，温暖的阳光照亮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苍老面容，眼角的泪水闪闪发亮。

“师父！”

阿兹尔扑在老格雷怀里，泣不成声，泪如泉涌。约瑟夫.格雷的微笑安静且祥和，仿佛他的灵魂穿越时间纬度的限制，回到了过去，陷入多年前的那场梦。

在梦里，他走在村东头的树林里，大黄跑在自己前面撒着欢儿，然后在一块石头边上，一个老人和一条老狗，发现了一个浑身光着正呼呼大睡的婴儿。

老格雷，终究在最后没有吃上心心念念的春天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