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州尸发(中)(1 / 2)

隔日·献州。

献州城门紧闭,数名威风凛凛的顾家士兵持枪值守,坚毅的面容迎着火烫的骄阳,燥热未能使他们松懈,汗水在不断洗涤强壮的身躯,他们的肩头将在日日夜夜的各种淬炼之下愈发坚实。

城门忽然打开,十几名士兵从城内走了出来,他们面色凝重,步伐稳健却显得沉重。一旁躺在草地上的青年似有察觉,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站立起来,挡在走出来的士兵面前,往一名士兵长的身后看去,神情也不禁落寞,一丝丝怅然和不甘,迅速扩散并影响了在场所有人。

青年艰难开口,问:“又有城民遭难了吗?”

士兵长深吸一口气,再次回首,失神的眸子盯着许久,道:“五名,已安逝……”

青年无力地移动步子,让出了一条路。五名,又是五名,仅仅只是一日时光,值守在此的几人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人民,本应该在他们的守护下安居乐业,却因莫名的横祸与世长辞。满腔怒火,终会爆燃!

“少主,遗身便交给你了。”士兵长组织士兵们将担架轻轻放下,随后领着心情有些低落的他们返回城里去,没有硝烟的战场正在城内无情的凝视着,他们要尽一切努力,将生的希望无限放大……

顾颜哲在他们走前,一一拍了他们的手臂,无言的鼓励与安慰在此时比长篇大论更有效。顾颜哲难得一改往日的不正经,盯着面前白布加身的城民尸首,心中越发愤怒。

短短一日不到,已有百余条人命无辜逝去,究竟是何种恶魔在残害无辜?他很想冲进尸山,一探究竟,斩恶护民!不只他,就连同来的顾家子弟兵们也想马踏尸山,用他们的满腔怒火焚尽山中邪物,为莫名逝去的城民报仇!

但,军令如山,收到的命令是镇守献城,他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一辆马车在此时快速驶来,打断了顾颜哲的思绪。他霎时闪身挡在城门前,这马车有可能是来撞城门的。他能感受到驾车之人的气血之力,旺盛不息却能内敛于体,说明是个境界不低的武道修者。论境界,二人应该是不相上下。

“吁——”浮屠及时止马停车,对车内恭敬道:“叶小姐,我们已到献城。”

“来者何人?”顾颜哲听见了浮屠对车内人物的称呼,心中大概有底,但稳妥起见还是确认一番。

“终于到了。”叶倩雯,率先跃下马车,舒展筋骨,昨日午后从家门出发直至现在,他们从未停过一刻。“我姓叶,叫倩雯。”说着,她自顾自地啃起了馒头。

苏昊渊借浮屠的手扶也下了马车,打开折扇,与啃着馒头的叶倩雯站在一起。

“竹雅轩,苏昊渊。”顾颜哲无言点头,面前的叶倩雯便是天下榜中的乙二,他很想知道,一介弱女子究竟是何处胜过了他?

叶倩雯注意到不远处的白布尸身,边啃边走,掀开白布细细查看起来。顾颜哲自然发现这一举动,但并未阻拦。叶倩雯一介女子,面对尸体不仅镇定自若,仍啃食着馒头,还敢直接动手触摸尸身,光是这一心性,就必然胜过众多富家子女。

苏昊渊,轻挥折扇,静静观摩,似乎并没有要查看尸体的意思。叶倩雯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拍了拍手,道:“这尸气有些古怪,准确来说,是一种极寒的阴气。”

顾颜哲点头应道:“没错,这些城民的生机完全被阴气冻灭,但有些城民又会突发尸变。”顾颜哲最疑惑的地方就是这里,尸气与寒气不知为何相合在一起,却似乎又在相互竞争,这怪异的现象让他一时无法。他看向叶倩雯,希望这,第一才女能告诉他缘由,为他解惑。

可他发现,叶倩雯却将目光投向了从自我介绍后便一言未发的苏昊渊,自己便顺水推舟,想借此看看此人的深浅,问:“不知苏兄有何高见?”

苏昊渊手指一推,折扇收起,摇了摇头推脱道:“我只是一名商人,受托来照顾叶小姐的饮食而已,又何来高见呢?”

闻言,顾颜哲心存猜疑,锋芒初显的眼眸在二者之间来回流转,一旁的叶倩雯好像没发现。

“那你还站在这干嘛?吃的呢?”神情自然,动作熟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苏昊渊连忙应道:“遵命,小的这就去办。”

苏昊渊将折扇插在腰带间,把昂贵的轻丝衣袖向上卷,牵着马绳,就往城里走。可他忘了,这士兵可不是摆设。

“少将军军令,尔不得前行!”把守城门的两名顾家子弟兵以两柄长枪挡住去路,他们是少有的军中精锐,可不会因为你是尚书之女的厨子就轻易放行,因为,他们是军人。苏昊渊尽显窘态,不禁退后几步,用求助的眼神投向面色难看的顾颜哲。

但顾颜哲不给予理会,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你们两个在演戏,这就是在践踏自己的尊严,把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还不忘踩上几脚——就算要骗要演,也得认真点,至少不能一眼就看出来啊!

“你难道不想知道尸体的异常了?”叶倩雯暗示的意思很明显,要么他进去,我回答,又要么我和他都不进去。

闻言,顾颜哲更为气愤,他很不爽叶倩雯“吃定自己”的神情,回怼道:“该着急的应该不是我吧?先不论你的郡主是空有其名,你父亲的尚书一职也不一定保得住!”

“那全城的百姓也不急喽?”叶倩雯轻挑一笑,对于顾颜哲的不爽言论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可谓是见血封喉,仅此一句,顾颜哲就哑了火。

顾颜哲神情一松,刚才强硬的态度彻底消散,他先是挥手让士兵放行并提供食材,再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行了最标准的军礼,最后,他向视线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叶倩雯低下了头颅,连带着骄傲。

“求请叶郡主告知——解感!”百姓,是军人的底线,国家,是军人的依靠。当二者任何一方受到损害,肉体、尊严、连带着军人的荣耀都会被舍弃,直指一方安定!

“叶倩雯!你欺人太甚!”这是城墙上的顾家子弟兵,他们本就不喜叶倩雯自持高傲的神色,从他来到城门前开始,不经少将军同意便乱动百姓尸身,知道其中奥妙却又闭口不谈。甚至与顾颜哲针锋相对,扯口舌之利,现在又逼得他们的少将军下跪!

“你这是在打顾家军的脸!”当少将军跪下的那一刻,不爽、不屑、不解都成怒火燃烧的干柴,众将士涌起气血之力欲跳下城墙好好教训教圳这仍漠然冷视他们的叶倩雯。

“无本将军之命,谁敢妄动!”顾颜哲仍是跪着,但城墙上的士兵们谁也不敢动,完全僵在城墙上。是的,他们是军人,没有军令就不能擅自离开自己坚守的岗位。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吧,我可不想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就与世长辞。”叶倩雯冷眼扫过这帮咬牙切齿的军汉子,一脸勉强地走回尸体旁,招呼顾颜哲:“过来呀,不是想听吗?”

顾颜哲的脸色冷到极致,一声不吭地走到尸体旁,双手抱胸,看都不看叶倩雯:“说吧。”

叶倩雯轻哼一声,也学着他的架势,朝着另一边双手抱胸,最后悠悠开口道:“其重点就在那莫名的寒气上,僵尸本身就带有阴寒,但并不如此强势直接抹杀生机,而是使五脏六腑停止运转,阻止血液流动,导致四体发僵不能弯者,逐渐发硬,这便是‘僵’的由来。”

顾颜哲还是头一次听闻尸气是如何使人尸变,不禁提起兴趣,连连点头,仿佛刚刚下跪的并不是他。

“所以这寒气……”

“如果我所想没错,这应该是魔气。”叶倩雯掀开贴在百姓尸首上(防止尸变和感染他人)的黄色符文,露出了毫无血色的嘴唇,又说道:“滴一滴血在他嘴唇上,就能验证。”

顾颜哲也不废话,右手剑指朝着左手一划,便凝聚出一滴澎湃有力的精血,甩在叶倩雯所指的尸首上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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