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阵(2 / 2)

只是当年女君并非不愿应下,而是不能。彭泽非青丘治下,为蛟龙长居之所,本就属蛟龙所管。女君出身九尾天狐一族,为先天神兽,而蛟龙一族亦为灵兽,二者共尊黄帝轩辕。未得黄帝示下,女君不能越界插手他处。

只是,这样的事,对于那群凡人而言,又该有多少怨,多少泪。

秋水轻声道:“世事如此,天命有数,神也无能阻止。即便娲皇不插手,此战也会兴起,生民注定流离,结局不会改变。”

往后,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只是,当遍知端坐抚琴之时,云气漫卷,琴弦乱弹。几日后,秋水卧于桃树下的长塌上,昏昏欲睡,竹简覆在面上遮挡阳光,耳畔闻得杂念横生的琴声。秋水静声开口,波澜不惊:“遍知,你心念纷乱。”

琴弦有崩断之音,遍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知同门遭戮,却闭门不出,我心甚痛。”

秋水:“娲皇亲点伐纣,以彰天意。各仙门早已有令,应守清规,不得下山入世,逆天而行。山下乱世,他们既入世中,便会有此劫。逆天势,必有祸。”

遍知:“我知,故我心忧。”

秋水:“那是死地,你既明知,也要去么?”

遍知:“秋水,是我愚钝,愿你谅解。我不能弃之不顾,即使我无力回天。”

秋水:“助纣者为虐。”

遍知:“弃同袍者非人。”

秋水:“你不如劝他们归还蓬莱。”

遍知:“来不及了,师弟们惨死良多,血海之仇,劝不动的。”

秋水:“你们这心境,倒不像仙。”

遍知苦笑了一下:“玉虚宫众也常这么说,说我们碧游多禽兽之辈,修了道,却爱入世,虽言普济,却享金银供奉,成的不是仙,是精怪妖物。师弟们常有不服,可仙不仙的,有什么重要。”

随后,遍知告别秋水下山而去。秋水静立门外,知他此行多有不测,不由得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取出北海至宝:定海珠。

遍知抬头,便见天空上有24颗散发五彩光芒的珠串,光芒夺目,令他五感俱失,而后宝珠缠绕在他腕上。

他抚摸着宝珠,回头,秋水还在看他。东风吹散山间浮云,他向她挥手作别。

不多日,遍知来到闻仲帐内,闻仲见之大为欣喜。前日他布下十绝阵,却被南极仙翁所破,几位布阵天君陨落,如今见大师伯到来,又宽心不少。

遍知出门便见同门赵江之头被西岐悬在芦苇荡上,淋漓鲜血随风洒落,死不瞑目。

遍知气得双目赤红,愤而走入前方战场叫阵,一鞭打死了姜子牙,将哪吒抽下风火轮,力战杨戬、雷震子、黄天化不落下风,凭定海珠战玉虚上仙,将玉鼎真人打回,将广成子打倒,生擒黄龙真人将他吊上旗杆,凭一人力挽闻仲败势。

然姜子牙被广成子以神丹所救,离体的魂魄再次归位复生。因逆天势,遍知遭咒,被钉头七箭书所伤,魂魄受损离体。

秋水最终赶来,九曲黄河随后而至,对战双方尽皆散开,她破开咒法,将遍知的仙体魂魄带回峨眉静养。

幸而神女夭路过峨眉,闻得此事,便来探视,顺手修复遍知魂灵,令他仙魂归还肉身之中,才得以复生。

见他气绝青黑的脸恢复血色,秋水才放心下来,随后她便跪在神女夭面前,拜了三拜。

夭不解地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秋水高捧配剑:“小神违令下山,逆伐纣大计,特向神尊请罪。此剑为玄帝所赐,秋水有负玄帝之托,不堪大任,求您降惩。”

夭接过她所捧长剑,其剑柄处紫玉光芒流转,灵力自生。她看完后又还回秋水手中,用力将她扶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秋水,诸神避祸昆仑,不愿下山,你却为何留在峨眉?”

秋水:“峨眉为西进山脉最前沿,我守此地,以护昆仑,绝不放邪神西进半分。”

夭点头:“你一向做得很好,人神混居,帝云驱驰商人欲颠覆人间,而你既护北海水灵五百年,又守昆仑前沿第一山,此为不世之功。帝云之祸,终要由神灵解决。仙凡之战,也应由他们自行解决。至于正义……”夭浅笑了一下,露了点虎牙尖尖,“人世错综复杂,各自有因,有人为义、有人为理,怎么谈正义?”

白虎原本立在一旁,侧开身子,不受秋水拜礼,又闻此言,眉头微皱,向前走了半步,说道:“星……”后一字“河”还未唤出,便被夭打断。

夭对上白虎冷肃的双眼说道:“师尊,若有疑也该待我说完。”

白虎垂下眼睫:“是。”

夭将秋水的配剑重又挂回她腰侧,替她理顺碎发,说道:“此剑夺天工之妙,倒像是出自烈阳之手。玄帝既赠予你,自有他的考虑。以玄帝之明达,你不必为这等小事妄自菲薄,收好它吧。

所谓正义之师,是对万民而言,身陷战乱之人,无论为义为理为情为财,不过是受制于人,不必苛责。至于战乱,其祸端在上位之人,纣王无道,帝云为虐,这才是逆天势,不必扩大旁人罪责。仙君无法抛弃同门,你无法旁观仙君身亡,本就在情理之中,何须向我请罪。我如今只待破开殷都城门,入内斩杀帝云,论到最后,你这点事端,何曾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秋水点头,夭见她心境已平稳,便同她告别,向昆仑而去。路上,夭见白虎依旧对正义二字有话要说,只冲他摆了摆手:“师尊,我知你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细沙。但我不是,我不爱讲你那些规矩,你不必再辩,我也不会听。”

白虎:“治世需以明法度,法必明,令必行。”

夭回眸,上下看了一眼,噗嗤一笑:“我法不明吗?你令必行吗?我说不必再辩,你倒自食其言。”

白虎张了张口,本想说臣子不畏君威,敢于上谏才是正道,又想到她现下绝不会听,谏言只有被采纳才有意义,他还需另寻个合适的时机,便拱手倾下身子示罪:“臣知错。”

夭叹了口气:“行了,这等微末小事,一天两个、三个地向我请罪。”说完扯起他的袖子,几个跳跃间便登上山腰,“我不爱这些繁文规矩,休要在我面前折腾,快走吧,他们都在山上等着呢。”

遍知养了多日才能下地,却发现自己被困院内,四周设下禁制,秋水卧在水池之畔,也不理他。

他坐在一旁,伸手去拉秋水衣袖,又被拂开。一时无言,遍知垂眸良久才敢问道:“您是在生气么?”

秋水仍不理他,他只觉面上讪讪,回去煮了茶水奉上。秋水依旧不理,他只好再三道歉。随后又说,自己听闻彩衣娱亲,若是着彩衣,作戏舞,神女会不会原谅自己几分。

秋水本不欲理他,闻言却忍不住侧头看他,面上绷不住,瞬时笑了起来:“那你跳一曲我看看。”

遍知未曾想到她会应允,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去屋里换衣。因未有彩衣,他不得不取出彩翼法宝,将上面的五彩羽毛拆下,装点在自己一件红色道袍上,以作彩衣。

秋水卧在池畔,支着头看他穿着不合适的彩衣,生硬地跳舞,姿态滑稽好笑。她忍不住抿唇掩笑,肩头颤动。

一舞方毕,遍知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秋水伸出手:“你扶我起来。”

遍知连忙将她扶起,哄入屋内。秋水只言:“你之前下山相助同门,几近身死魂断。如今你的性命是我救回,昔年同门恩义便就此抵消。以后就留在这里,山下是非与你再无干系。”

遍知连点头,以示自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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