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2 / 2)

白虎:“何者谓神?何者谓仙?”

夭摇了摇头,白虎开口:“星宿山川,灵气化形,生来浑沌,天道具象,是谓之神。万物有感,悟道飞升,超脱物外,逍遥不息,是谓之仙。仙者,分列地仙、飞仙、天仙之名。地仙者,初窥大道,长生住世。飞仙者,超凡入圣,飞乎云间。天仙者,天人合一,化入虚境。此三仙,皆修心性,体悟大道。那群人不观外物,不修行止,虽越过生死,却并非仙者。”

夭:“那是什么?”

白虎:“巫。有无相生,前后相随,今日他们虽越过生死,天道之劫却无法越过。你点其脱凡,看似捷径,却害其身。福祸有数,天道恒常,他们未经的心性修行,日后皆会反噬自身。所谓超脱,应问己心,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助旁人。善非善,恶非恶,应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听任万物自然兴起而不为其创始。⑧”

说罢,白虎便落于山头之上,带着那群超脱生死之人,离开此地,向西去寻找尚无人烟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国家。

他们为巫,上闻天听,异于凡人,却又不修心境,迥于仙人。待到日后,凡人代代亡故,困于生死苦痛之间,便无法再与巫人相处。然仙人修心,巫人却又执着凡人意趣,与仙人也无道可讲。他们便会成为遗世之子,不知何来何往,困于恒久的哀愁之中。

夭悬浮在他身后,足不沾尘,跟着那群人离乡远去,心有疑惑,白虎知她有惑,便说:“天地茫茫,人生长勤,长生于人,实为樊笼。”

夭不置多言,跟着白虎走了千里,那群人在白虎的带领下淌过明澈浅溪,路过山野草莽,来到一片崇山峻岭中,一条清水从山岭中流出。

清水里,躺着一名身着天水碧色长裙的神女,正午的日光落满她一身,她闭眼沉睡。

白虎立在水边,身姿挺拔,将那位神女唤醒,那神女睁开眼,直视着山谷间的一线天光,咕噜咕噜地吐起了泡泡,身侧满布雪白的浮沫。

在山谷间飞舞的水泡遍布幻彩,触及树叶后又炸开,场景虚幻又奇诡。

那神女不曾多看周围一眼,只专心吐着泡泡,清水流过她的衣裙,乌发与白沫在水中摇曳。

见神女不理他,白虎也不恼,只自顾开口:“盐水神女,这些人不修道心却脱离凡胎,不再适合与凡人共居,我见此处山势险峻,不曾有凡人定居,便想令他们以后在此生活,还望得你护佑。”

那神女仍旧不动,自顾自地吐着泡泡,白虎站了多时,日光逐渐西斜,被高山遮掩,林间变得昏暗起来。那神女才开了口:“随意。”

白虎:“多谢。”

之后,那群人便在此处开凿石穴,营建房屋,长久地居住下来。

同白虎回去的路上,星河看见绿树浓荫之下,有位道人盘腿端坐,面前置一棋盘。因洪水刚退,草叶尚浸没在溶溶水中,水面淹至他膝上,棋盘半浸在水中,湿漉漉的落叶沾在棋盘上,他似是坐在此处多年,未曾挪过身位。

林间风起,吹皱水面,涟漪荡涤着棋子,满盘黑白棋子上闪着水润光泽。道人垂头盯着棋盘,静默不语。

夭便停下看他,想知晓他何时落子,何时起身,白虎走到她身边,告诉她此人身份:“天奕真君。”

日轮驶过天际,月亮高高挂起,叶隙间月光辉映,那人却如白日一般,未有半分动作,寂静如死。

夭问白虎:“他在看什么?”

白虎:“看棋,他与天地执棋相对,欲胜半子。”

夭:“能做到吗?”

白虎:“不重要。他于棋盘之上观天地万物,天地万物如一棋局,棋局一如天地万物。”

夭走近,看着那人面前的棋盘,其上黑白棋子如有生命,含着阴阳之气,局势变化莫测,夭一时目眩,想执子与他对弈。白虎握住她伸出的手:“天数无尽,须留一作变。周天之内,为象者无穷,不可擅奕。”

道人未曾抬头,只喃喃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您不与我对弈么?”

夭:“你说什么?”

道人:“谷神不死,用之不尽矣,我在此等了您千又两百年,您不与我终结此局么?”

白虎:“用之不尽,所以局势无穷。”说罢,白虎拉着夭离开此地。

夭问白虎:“一千两百年来,他便坐在那里,不吃不睡,不动不言?”

白虎:“是,静坐如石,神魂游于棋局之间,亦游于大道之门。”

夭:“为何等我?”

白虎:“法象变化无穷,他看不见世界的终途。你是太阴之气化形,是玄牝之形,是众妙之门,他想看一看,你能不能给他一个终局。”

夭笑起来:“若如此,自是不可以。他既知晓谷神不死,用之不尽,便当知晓此奕没有终局,会是双方无穷无尽地对弈。”

白虎:“但他愿意,他可以端坐对弈到永恒,这便是仙,执一趣,弃躯壳。”

夭:“可我要去见一见涂山氏,再送她丈夫一本天书,可不能一直陪他。”

一路上夭见到许多人挽起袖子,卷起裤腿,有序地扛着工具疏通河道,他们腿上的汗毛已被磨光,皮肤被太阳晒成红黑的颜色,一身肌肉线条紧绷,虽然劳苦,腰背弯曲,却高歌不止。

这群人正在治理水患,因势利导,改善家园。

她穿过泥泞,走过山谷,终于见到在屋中养胎的涂山氏。涂山氏面目柔美,对着她浅浅一笑,只言姑娘云衣飘飘,当是得道之人。

夭守着她度过胎动,见劳作的人呼号着号子一齐向远处山谷拥去,涂山氏扶着腰身,眺望远方。

夭不免问她,独一人在此,辛苦却不见夫君,心中无怨么?

涂山氏只是笑笑,家有大家小家,人人皆辛苦。我守我之本,他守天下人,虽同心离居,也不会常常忧伤。

夭闻言笑了起来,双眸弯弯,映着璀璨星光:“我于虞渊听黄泉,亡魂常泣生前憾,心中满溢怨憎愤,怨人不久长,怨同心分别,怨不曾衣锦,我以为人皆如此,你却不同。”

涂山氏:“不生怨憎之人,当终结之日来临,心满意足而去,自然不会悲泣,神女自然也听不到。”

而后涂山氏临盆,诞下一子。夭看着嚎哭的柔软婴孩,不免轻皱了眉:“娇嫩。”

但她看见涂山氏柔柔美目中满是喜悦,夭便笑了一下:“这般娇嫩,我当为他赐福。我执杀伐,掌兵戈,便赐他不朽的身躯,不灭的魂魄,战无不胜的力量,兵伐之主的地位。这孩子,以后要叫什么名字?”

涂山氏欲起身向她致谢,又被安抚躺下,只得向她点头:“谢神女赐福,日后他既会披坚执锐,那便名之曰:启。”

千里之外,盈盈洛水向两侧分开,有神龟出水,背负星图,洛神立于远处,体态娴静,对着禹浅浅一拜,而后入水,消失不见。

禹得此星图,名之洛书。而后以图分九州,定大法,往后十年,水患得治。

①、死生一条:把生死看成是一条线。

胡不直使以死生为一条,以可不可为一贯者,解其桎梏,其可乎?——《庄子》

译文:为什么不让那种把生死看成是一条线,把可以和不可以看成是一贯的人来解除他的镣铐,不就行了么?

②、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度人经》

③、道中同一,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道里的东西(你与我)都是一样的,道不依靠任何外力而独立长存永不停息,循环运行而永不衰竭。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道德经》

译文:有一个东西混然而成,在天地形成以前就已经存在。听不到它的声音也看不见它的形体,寂静而空虚,不依靠任何外力而独立长存永不停息,循环运行而永不衰竭,可以作为万物的根本。(这个东西就是道)

④、倏忽:极其短暂的时间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庄子》

译文:南海的大帝名叫倏,北海的大帝名叫忽,中央的大帝叫浑沌。倏与忽常常相会于浑沌之处,浑沌款待他们十分丰盛,倏和忽在一起商量报答浑沌的深厚情谊,说:“人人都有眼耳口鼻七个窍孔用来视、听、吃和呼吸,唯独浑沌没有,我们试着为他凿开七窍。”他们每天凿出一个孔窍,凿了七天浑沌也就死去了。

——百度百科

⑤、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经》

译文:人取法地,地取法天,天取法“道”,而“道”纯任自然。

解释:所以人做事要顺应自然之理。

⑥、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子家室,乃都攸昌。——《涂山歌》

译文:孤孤单单走来的白狐狸,九个尾巴毛茸茸又粗又长。大禹和涂山女结为连理,我们这里将永远发达兴旺!——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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