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1 / 2）

云雾妖娆，沧海横流。

茫茫烟云之上，一灰衣男子将匍匐在脚下的老仆甩下，踏着长满青苔的石阶，迈步而上。

山上弥漫着雾气，他灰衣浸润，泛白的肤色渐渐冷凝，面庞带着沉重，但深邃的眸中却隐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朦胧的上方，一座残破的亭子显现，很是老旧，处在腐朽的边缘，好像随时都会倾倒。

隐约中，散发出朽木气息的梁木中央吊着碗口粗细貌似蛟龙般的生物，而在这早已经干瘪的生物下又吊着的，是一口只剩下半边、锈迹斑斑的黄钟。

男子上山的速度初时极快，但随着与亭子距离的接近，却渐渐慢下来，最后举步维艰，好似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自那残钟披洒而下，阻止生灵接近。

男子体内蓦地流淌出惊天动地的气息，他目视上方，坚定前行，最终面色通红地迈进亭中。

男子大口喘气，就算以他的修为，在这亭中亦感觉呼吸困难，他艰难地拔出后背上如雪长刀，刀光如天边每天都会落去的晚霞释放而出，带着滂沱的气息，被男子挥舞，劈在残钟之上。

残钟荡漾，无声的音浪自它破碎处席卷而出，声波所过之处，霞散刀碎，血出人飞，唯有残破的亭子闪耀出金色符文，坚挺如初，那声波越过亭子，似涟漪般向苍茫天地蔓延。整个世界一瞬间好像都静默了，然后转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

五号城市，松溪观。

连绵起伏如龙的山脉首峰上，半边高松半边建筑的山顶平台里，一处砖红瓦绿的大殿前，一位青年身行三体式，全身放松，如入天人合一之境。

在他旁边，一胖一瘦两个身穿道服的青年坐在一棵高松之下的石座上聊天。

“川小子最近进步神速！我记得...当初咱们的松溪功他可是足足练了两年才功成的，没想到练心意十二式，一个星期就能这般炉火纯青？”胖道长磕着瓜子眯起小眼睛赞叹道。

“合心，合形，惊才。”瘦道长惜字如金道。

“没错，川小子在十二式上的天赋，很有我当年修松溪功时的风范！”胖道长与有荣焉。

瘦道长瞧着勤学苦练的师弟，神色流动，似是想起了什么，略微低沉道，“心结难解。”

胖道长闻言，收敛了笑容，捋了捋有些茂盛的胡茬道，“解不开的，要不然怎会如此耐得住寂寞？转眼间，三年了吧？快下山了。”

瘦道长轻呼一口气，凝心闭目，“看天意。”

“这件事我们确实帮不了他。”胖道长有些意兴阑珊道，“以他现在的本事去做，问题不大。不过对方有背景还有钱...做成之后，能不能脱身，不太好说。保密局那帮子人，这两年盯我们很紧。”

瘦道长睁开眼，琥珀色眼球折射出深邃之色，道了句，“危险，接回山。”

夜晚的山顶，秋风盘旋。

宽敞的侧殿内，白炽灯发光，室内亮如白昼。

青年仔细将被褥收拾整齐，然后在床边悄悄坐下。

白沾的灯光打在他黝黑的面颊上，映照出一张憨实的脸。

此时，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好似淡然如水的眼珠子，随着脖颈的扭动，缓缓扫过房间里每一处地方。他神色微动，安静之中，似有难言的意蕴生成。

吱呀！

胖道长推门进来，“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准备走了？”

青年忙起身，“多予师兄，寡言师兄，我...”

胖道长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林川师弟，多予师兄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紧张什么？倒显得师兄和你不近似的。”

林川咧嘴微笑。

瘦道长寡言撇了多予一眼，把眼神转到林川身上，右手取出一把晶亮的短剑递过来，“一路保重，记得回来。”

林川眼眉微微睁大，他知道寡言有多在意这把秋瞳短剑，此时却送给自己。他眸前晶莹，慎重接过。

“外面世界这两年变化很大，你下了山，一定要当心。若是到了危及自身的境地，不要逞强，先保全自己，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多予面上笑容依旧，又在林川肩头拍了一下，“别伤感了，又不是不回来，赶紧办完事，快去快回。”

林川手腕微动，秋瞳短剑化作游水的鱼儿缠绕进衣袖中，他向两位代师收徒的师兄深深作揖，没再多说，大步离去。

来时，小松山上树叶渐黄；去时，山溪水边草木兴旺。不变的，只有心中的恨，随着韶华渐逝愈发绵长。

高楼大厦，灯红酒绿，路上汽车如龙，行人匆匆。林川搭上最后一班公交车，进入这座阔别两年的城市，看到繁盛的景象。

不久，他来到两年前的故地。有些陌生，很多地方都变了模样。曾经无比熟悉的店铺也大多披上崭新的衣裳，换了名头改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