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门口有人（1 / 2）

于良沉入水中，溺水的感觉如影随形，深深彰显着于良的无力。

火焰早已熄灭。

水池却不再是于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它深不见底，于良落入其中好像要永远沉沦下去。

于良对自己的身体如同隔了一层透明却又模糊的膜，感知和动作都难以掌控。

他想要浮上去，想要重新呼吸。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

下一刻，他猛地掀被从床上坐起，身体绷得笔直。

做梦的感觉很朦胧很虚假，但是梦里的一切却是真的，只不过已经过去了。那一天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每一个地方，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见，每一天都会在梦里再现。

距离四月十六号早已经过去六天了。

这几天他在网上几次三番查找自己曾读书的高中，却一无所获，在旧址几次寻找也都以失败告终。

这个在本地乃至邻市几乎人人皆知的长平市第一高中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原本位于长平市东南角的旧址被隔路的绿化公园吞并，使其面积近乎扩大一倍。

就连向其他人问起，也都说的是城西北的抚台街长平市一高。

他记得那里的好像不是他们的一高？

于良毛骨悚然，这几天他亲自过去看过，那个位置，那个布局他都见过，那本该是长平二高！

但是无论导航，无论校门口的门牌，甚至人们的口中，这一切都标注着这是长平一高！

当长平一高消失之后，仿佛与之相关的一切也被分散吸收，它留下的痕迹都被更改，从而使得一切的突兀变得合理，好像自始至终就是这样。

最令人惊恐的是，伴随着学校一起消失人似乎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记忆里，失去了曾经在世界上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当被提起时，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兄弟姐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没有这些子女。

没有人疑惑为什么以自己的性格，本该生下一个儿子或者女儿的自己，到了这个年龄却没有任何后代。

如果不是于良和其他长平一高出来的几个人有过交流，他或许真的会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呼~”

于良长呼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

他侧身看去，窗户外面的夜正浓厚，却透进来几分清冷月色，把不大不小的卧室照出了轮廓。

探一探头似乎就能从高楼夹角看到明晃晃的月亮。

于良有些恍惚。

直到扭头看见这面粉过的白墙，墙上挂着的壁画，以及木制的床头柜和书架，才缓过神。

屋子不大，放下一个床之后就没有太多空间了，但过少的装饰仍让这间卧室显得有些空旷。

但这就是最适合于良，最让他安心的布置。

于良打开手机，上面是一副静态的道路雨夜壁纸，画面永远定格在那一刹那，半场将落未落留在空中，半场点点滴滴打在地上。

凌晨三点二十四分。

电量已经满了。

于良拔掉充电插头，打开了云语。

这是目前应用最广泛的聊天交友软件，却有着很多便利的功能，就比如快捷支付。

几乎为全白色的简洁页面上只有稀少的几个联系人。

随手点开置顶的群聊，群里只有六个人，是他的同学，是真正的长平一高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这几天以来他们的交流近乎都是空白。

从建起群聊开始，他们似乎就保持着某种默契，又或者是忙于舒缓自己的情绪，释放压力，连三三两两的问候也没有。

而此刻没有人说话，群里寂静的像是一片虚幻的墓地。

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于良的脸上，照出他此刻没有情绪的脸。

随意的翻了翻，于良退回主页面，又打开了另一个群聊。

他多希望能看到纷乱不一的头像，哪怕是灰色，但是没有，整个群里只有群主一个人——那是于良。

这是十三班的班级群。

于良原本也不是群主。

但当所有人都消失了，群里便只剩下了他。

没人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群还能继续存在。

于良沉默着，拖着空白的聊天页面上下划了划，仍然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刷新出来。

他坐在床上想了一会，思绪更加混乱，索性穿上衣服准备起床。

于良穿过客厅来到卫生间，打开不算明亮的节能灯，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水在脸上揉了揉，彻底洗去残存的睡意。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一个少年的脸，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不算帅气，却眉目分明棱正，很耐看。只不过当下带着难掩的疲态，全然没有这个年纪青年该有的朝气。

就这么两手撑着洗手台边缘，回想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他的父母在两年年前的一次出门时出了车祸，只为他留下了这么一套房和一笔赔偿金，却再没有人能陪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