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陵谷(八)(1 / 2)
军中都挂上了白幡,筠娘穿一身孝衣,捧着他的铠甲从东山回到上京来。他不愿意葬在上京白氏的祖坟里,坚持要留在东山,这里清净,她依了他,把他的铠甲捧回到上京白家的祠堂去。
下葬,带着兵回京,一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筠娘从没有走过那样孤单那样难的路,就算他们分手了断绝了关系,撕破了脸,但只要知道对方都在就足够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丧母,丧父,丧父,她的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们都告诉她要坚强,可是不能告诉她怎么样度过那样漫漫而黑寂的长夜,把走了一半的路都丢给她。
在上京又举行过一次葬礼,筠娘把他的铠甲葬在白氏的祖坟里,带着群臣还有白家的人哀哭了一场。
锦栖跪在他灵位旁边,红着眼睛把头低着,不说话。芣甯则是根本就不想信,她大闹着筠娘是骗她,吵着要去见白酩,不吃饭不喝水,筠娘气急了打她一个耳光,她跌在地上痛哭起来,筠娘见不得她这情景,也在一边掉眼泪。
闹哄哄的,一切都进行得很乱。怪不得白酩不愿意回来,他很会找清净,筠娘如是想道。
一夜之间朝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原本权势大得遮天蔽日的一个权臣就这么死了,下一步该怎样走向谁也预料不到。
白酩的堂弟白颙继承了白酩在白家的地位,成了大将军,不过没有拿到白酩全部的实力。白酩死了以后,他手下的人马都集中到颜子舆跟虞函两个人身上,原本的局面从白氏一家独大变成了颜子舆、虞函、白颙三方对峙。当年白酩身边的那批暗卫倒是不见了,有种种的说法,有人说他们被白颙消灭了,有人说他们流散在江湖各地,总之是下落不明。
白颙是个刻毒量窄的人,野心比白酩更大。他当政以后,杀害了不少和他作对的官员,在民间则大肆搜敛,很不得人心。他一心想着篡位,一面跟颜、虞两方的势力不断消磨,一面不断挑战跟试探筠娘的权威。
第二年,他怂恿官员为他上表,加九锡,筠娘同意了,从此他就更肆无忌惮,车服用度都开始僭越,那一年上元节晚上,他藉口喝醉了酒,带剑直闯到宫里,到筠娘宫门口,没有人敢拦他。
白颙进了外殿,再要闯进去,一把剑突然悬在他喉间。
持剑的那个人是翟夜。
“您最好回去。”他说。
“你敢拦我?”白颙怒视他。
“从前我只听我主人的命令,现在只听他的遗命。”翟夜说。
白颙欲要反抗,又不敢有大动作,白酩的手下都是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转步退回去,转作笑脸。
“我四处搜寻你不见,原来你竟在这里。你可以有更好的前程去处,没的在暗处销没人生。”
“多谢您赏识。不过翟夜终身有命,您错爱了。”
白颙咬着牙走了。
其实他并不是觊觎筠娘,只是想试探她的底细。只这一次,他已经下定了篡位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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