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陵谷(四)(1 / 2)

白酩见他先哂笑了一下。

“怎么,像你这样的人上赶着去做忠臣烈士?”

“我不会为一个帝王尽忠赴死,里面关着我的朋友,我为了另一个朋友的诺言来这里守着他。我手无寸铁,自然阻挡不了你,被你杀了也没有怨言。”贺禎很平静地道。

“我杀了你,当然是成就了你,你是嵇康,我是司马昭。”白酩不忌惮他会留下恶名,他什么都做了,可是眼前贺禎杀不得,他是天下文宗,是士族延颈企踵相望的所在,杀了他会令天下士族寒心。

“我并没有非薄礼法。”贺禎说。

他不是性情狷急羁傲的人,只是很平静地生活着,按他自己的意念,他自成一个世界。

“你当我真不敢?”白酩很轻易地掐住他的脖子起来,他也没有挣扎,即使面色憋得发青发紫,白酩把他丢在地上,他缓缓坐起来。忽然深看起白酩来,把他看得很轻很薄,笑了。

“我为了很她不值,为了这样的一个人痴心痴情了这么多年。”

“你知道什么!”白酩受了他的挑战,大怒起来,一拳打在他嘴角上,贺禎嘴里流出血来,很平静地擦掉。

“你知道我们过去的多少事情?我说的,那时候为了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是她先负了我,我逼不得已走上了这条路,我们两个人只能这样。”

“所以开始是她不对,她错了,后来再怎么弥补,一切都挽回不了了。可是——为什么,已经这样苦,这样互相折磨,还要爱着?”

白酩没有应他,起身越过他走到内室去。

贺禎还是在笑,笑白酩,也笑他自己,他这一生的成就,自小受的成名立业的思想,给家庭、朝廷培养着,关切着,用了一生的风波和坎坷,原来是要成长为这样这样的一个人,他觉察到一种无边的讽刺和荒诞。

可是究竟没有完,后面还有无边的风波和坎坷,他这一生,仿佛就是为了经历这些而生的,没有依恃,没有尽头。

将近深夜白酩才回来。

他进殿里来,见烛火都灭了,以为筠娘睡着了,就悄声走到床边去,预备脱衣睡下。结果筠娘从被子里坐起来,从暗夜里能看见她湿红的眼睛,因为沾了泪水发晶亮的光。

“我六哥是死了对吗?”她哑着嗓子问他。

白酩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筠娘发了疯一样朝他扑咬过去,白酩并没有挣扎,任她咬他,打他,打累了,她跌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几乎不能呼吸过来。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要下地狱。”她对他说。

白酩一副了不在意的样子,任她骂够了,打够了,扶她从地下起来到床上去。

“你出去吧,或者我出去,我们不要再睡在一起了。”筠娘大幅地抽搭着。

“我不,我要跟你睡在一起。你今天太累,太伤心了,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起来。”他劝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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