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台(六)(2 / 2)

他很忙,这是筠娘知道的,忙着照顾他父亲的病,忙着处理朝中和家族的事务,后来她听说,立冬以后,他妻子也病了,他就这么几头跑来跑去,在她所见是肉眼可见的瘦了。

筠娘连问一声的勇气也没有,只有怔怔看着他。

就这样在病里过了年,年的滋味是很惨淡的,同一般的日子没有什么分别,她强撑着身体接见了百官,祭天地,祭祖,之后就还是待在暖阁里,她跟砚青一起分吃着萧植从江州送来的东西,读贺禎跟惊霜寄来的书信。她想着白酩家里这年也一定不好过,父亲、妻子都卧病在床,她想送些东西给他,又觉得这样过于堂皇,索性给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赐了东西。

一天天挨下去,她的身子竟也慢慢好起来,能走动,也有力气了,她渐渐地上朝了,白酩也就很少再来宫里,他府里的补品和药材还是隔三差五送进来。

筠娘到后来才知道,主持秋试的是卢聿的儿子卢琯。卢聿早有退出朝政的意思,来接替他的就是卢琯,筠娘早听说过他的文名跟才干,也听说这次秋试选官他做的不错,也就放心了。白酩是很知道人的,她这样想。

年后,白酩的势力渐渐稳下来,他开始忙着筑关塞,筹备往陇西征发吏民补充人口,筠娘则是忙着在上京选址,建义学,两个人偶有书信往来,谈的都是公事,接近两个月不见面。

筠娘没想过清波会主动来找她。

寒食节以后,清波叫人往宫里递了牌子,希望能见她一面,筠娘同意了。

她万没想到清波会憔悴成那个样子,像是撑着一口气来到这里,她还是美的,柔脆得叫人心疼。

筠娘但知道这样,绝不会同意让她来这里的,应当是她去白家看望她。她请清波躺在床上,让人把门窗都关了。

“陛下,您不用如此铺张的,我只待不一会就回去了。我撑着来这里,是为了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别这么说,你还年纪轻轻的,日子这样长远。”见她这境况,筠娘眼睛突然刺得酸痛。

清波苦笑了一下。

“我的身体我知道。病是自己作下的,自小看过多少名医,吃过多少名药。我就熬到这里了,也知足了,投生到那样的家里,又嫁到那样的夫家,没有一个不对我好的,是我自己没有福气消受……”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大颗从眼眶里滚出来。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以衾。我知道,他跟您……”

“我跟他是曾经相识,不过什么都没有,你尽可放心,他是你的。我早已经成过亲……”筠娘跟她保证道。

“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清波握着她的手,坚持道。“我不是来质问怨恨谁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您是个好人,以衾也好——如果不是好好的人,谁肯给命运作践得那样苦呢?我只是心疼他,我走了以后,他只有孤单一个人,所以我想来求您,求您心疼他,对他好一些。他过得太苦了。”

“你不能这么想,你得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筠娘哭着劝她。

清波只是摇头。

“我总知道我走不到他心里去。我们成亲以后,上京城里说什么的都有,我全都不在意,可是见了您我才知道,我从前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所以我求求您,您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对他好的人了。”

清波说完这话便过度激动昏了过去,筠娘赶紧叫太医来给她诊治,喂过药,又平复了一阵子才好些了。担心她坐的车马颠簸,筠娘用辇乘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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