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台(五)(1 / 2)

有时候白酩觉得筠娘是很聪明的,她有很精妙的直觉,有对局势洞若观火的眼睛,就像在这个时候,两个人有什么想法只一个眼神就可以意会了。

“我们别无选择。”他说。

筠娘也很赞同。

那处势力对筠娘下手,最终目的还是那个位子,崇宁寺不是个好时机,可是他们还是下手了。边关大捷,白家的势力很快就会收回来,重创白家,正是为了阻止白家对此有所行动,最好能斩草除根。

同时对付他们两方,他们不得不联起手来。白氏现在遭受打击,需要时间缓过来反击,最好待在暗处以静制动。而筠娘,或者说皇位最适合当那只饵,引诱他们行动。

京中真的会有一场恶风雨了。

“上次抓到的那个刺客,你把他给我,另外,近日不要出宫,我会派守卫在你宫前做好防卫,有行动会有人传话给你。”

两个人谈判成功,算是达成契约暂时缓和关系。

白酩走了,她还楞在那里,低头看桌前多出一瓶伤药,看成色当是很名贵的,也不知道在那里放了多久。

陇西郡公受伤的消息渐渐是在京中明着传开了,可是公府大门紧闭,派去的御医没有回来过,真实状况如何谁也不知道,只是引来各种叵测,越传越离谱。

越传那消息好像越加确认,派去的齐军在大战中折损严重,陇西郡公坠马病危,危在旦夕。不过三天,公府门前真的挂上了白幡,一时之间倾动朝野。

早朝的时候,筠娘颁了圣旨,要带百官去白家祭拜。出大夏门一路向西,天子和百官的车驾逶逶迤迤到了白家,进门,上堂,看见棺材就摆在堂前,白酩粗头乱服跪在灵前,筠娘第一个上前去,歉身致礼,拉他起来,白酩接过香,香炉摔在地上,公府的大门就闭上了。

一场恶战。

右丞相范麟、中书尚书荀检、禁军都尉刘寔当天即被处决了,尸体从里面抛出来,外面的伏军当即溃散奔逃了。搜检出来相王杨翮现在匿在上京,牵扯出来的还有大大小小近百个官员。

根据已经有的供认,大体能推测出来这么一个计划,先皇死前就有一股势力看好杨翮,更有人不满筠娘即位。登基大典以后就有人在酝酿,他们的目的不止在筠娘,更是白家,故而精心策划,这一天是个好时机,白家殡葬,皇帝跟白酩都在一起,正好一网打尽,可是白酩反应太快,下手太绝,于是成了先被除掉的一方。

处决的圣旨是白酩授意的,筠娘盖的印玺,颁布出去,相王羁捕下狱,其余涉案官员或株族,或流放,或削职贬官。她觉得很是残忍可哀,说是一群乱臣贼子,其实不过是权利斗争中的一方,你死我活的缘故,可是正是她现在被卷在权力中心,自身尚且难保。她拗不过白酩,只能据理力争,尽量减小伤害范围。

那骇人的残杀的情景犹在目前,消除不去了,让她时时想起来,想起白酩沾血的手,她自己的手,不觉全身发冷发麻,从梦境里惊悸着跌回现实里来。

她也同情白酩,白家的损失不小,白濬并没有死,可是坠马伤重是真的,折断了脊骨,明确的消息是说余生只能躺在床上,再下地是毫无希望,更遑论驰骋朝野跟沙场。

那么骄悍的一个人竟是废了。

筠娘又派人去过白府几次,送医送药表示慰问。

事发之后,白酩第一次上朝,代表他自己,也代替他父亲,述职,缴旨,并且替他父亲告老。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噤声忌惮着。这个只有二十五岁却把京中朝局重新洗了一遍的人。

筠娘看他,像在看一个新的人,他是不一样,比半年前相见更不一样,那里像是站了全新的年轻的白濬。他接替了白家,成为正式的新的掌权人,比他父亲韬略更深,更懂得隐忍,更雄阔宏厚,一个人在几天之内成长成了这个样子,而他们,也彻底成了对手。

论功,行赏,袭爵。

无可争议也没有人敢争议,白濬被封为国老,赐朝杖,赐金千两,颐养天年。白酩由辅国将军升为柱国将军,加司空,总领朝中兵马,封懿侯。他的母亲卫氏追封为郑国夫人,妹妹白荑封柔嘉县主,食邑奉县,其余亲旧论功各有封赏擢进。

那一阵子上京的天,确是被白家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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