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秋(八)(1 / 2)

那三天过得很忙,黄门官带来官员来教她北朝的礼仪,并为她介绍朝中各部的官员和亲贵。宫人为她送过来更华贵的衣服和首饰。杨仪的身体不好,不适合色调太过浓艳的,她只留了一套偏素淡的就叫他们都撤下去了。

宫宴在御花园举办,各氏的代表,柱国将军、三公、尚书台,二千石以上的各官还有家眷都来了,同来的还有后妃和贵戚,杨仪派的是右丞相卢聿来主持宴会,由他向众人正式介绍筠娘,白酩在一边作为介陪她站着。开席以后,众人纷纷上前来向她敬酒,向她介绍自己的名姓身份,这样筠娘算是和他们正式见了面。

现场人太多,她几乎不能清楚得记起来哪一个人是谁,他是谁的亲戚,几品官阶,名字和脸不能完全对应上。杨仪告诉过她,三公里面,只有太傅卢聿完全是他的人,下位的官员,还有御史石显跟宗伯杨翙,再就是尚书台的几个官员。其余官职爵位,基本上都掌握在白氏为首的世族手里。白濬人在西京统战,当然不可能回来,除了白酩,白氏来的还有他堂弟,禁军统领白颙,次座坐的是太傅崔愍,他就是白酩的岳父,他的女儿,也就是白酩的夫人今天并没有出席,据说她有宿疾缠身,卧病在床已经半年多了,因此鲜少在上京城露面。

这些人是谁的人她并没有太多在乎,她只一直站着,端着笑,她的脸都要笑酸了。

杨氏的那位远宗,传说中唯一有可能被立为皇嗣的广川王杨翮是一直没有来。酒乐过半,白酩的妹妹白荑跟贵妃却突然出现在席上,也没有很突兀,这席上本就有两个人的位子,筠娘还是端着笑看她们,姑侄两个生得很像,虽然差了一辈年纪,可是颜色和神情绝似,都那般高傲而轻蔑,跋扈的的气场几乎盖过了美貌。

这跟记忆里白酩跟她说过的他的妹妹有点对应,又很不相像。

白荑比白贵妃更沉不住气,看筠娘的眼神里的不善几乎要溢出来。一场歌舞刚刚结束,在场的人忽然都安静下来,像是结成了两方,沉住气看筠娘跟这两人的对峙。

白荑上前来敬酒,当然并没有行礼,狂笑着说是有好戏奉送给诸位,说完拍起手来,自作主张安排表演者入场。

看起来极平常的一队演员,只是衣着带点南方的特色,妆容清淡简薄,中心人物是一男一女,边上绕着一圈穿彩衣的舞女,那两人就含情脉脉对着,不说话,只用动作表演,似是依依惜别的情节,伴舞的人一边跳,一边唱起来,排演的很是娴熟。

那是一首《塘上行》,唱词明快而幽怨,风格似极了君玉的手笔,可是筠娘从没在他诗集里见过。

“塘上芙蓉花,幽然入北家。迩昔梁上燕,翩翩……”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排演的是什么意思,有的并不说话,有的低头窃窃私语起来。白荑就在那里放肆笑着,看筠娘像看一个笑话。

“敢问白小姐,这有什么可笑之处吗?”筠娘正色问她。

“我笑,自然有可笑之处。我出此节目,一是为了恭贺我们的惠康公主北归,二也是为了代诉相思之意。公主摒弃蛮夷陋邦,自然有弃暗投明之幸;可是抛夫弃国,像这曲里的人空劳丈夫挂念,也真可悲。公主不知道吗?这首《塘上行》正是您的故夫作的,现如今已经在上京城传唱遍了。”

“怎么,你很了解君玉,他的诗你会背多少首?你又凭什么说是我弃了蛮夷旧邦?”见她这样说,筠娘并没有客气,直接反口驳道。

“白小姐,你很年轻,对夫妻间的事很不了解,还是不要置喙的好;其二,我想告诉你,你身上穿的玉色芰锦,头上的碧玉蝴蝶簪样,正是仿自你口中的蛮夷旧邦,并且在江州早三个月就不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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