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1 / 2）

李百生牵着牛跟着李虎来到了王阳家，只见王阳家的堂屋里堆满了鱼，还有数十个鱼篓，连条走的路都没有。不少鱼在鱼网里摔着尾巴。而王阳跟王五正蹲在堂屋最里边从网里拣着鱼，等拣满了一个鱼篓，王五就站起来把它往一个大陶缸里倒。

陶缸很大，能把李虎、王阳、李百生三个人都装进去。这是王五的宝贝，也是跟李二爷出去交换盐巴时用来装运的存罐。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受损，被王五保存的很好。听说王五打算把它作为王家的传家宝传下去，一般情况下是不准任何人碰的，包括他的堂客与他的儿子。以前，王阳与李虎他们玩捉迷藏的时候，就躲进去了，果真没有人找到，结果被刚回家的王五发现了，不等王阳狡辩就是一顿暴打，其他玩捉迷藏的伙伴听到声音，兴冲冲地跑过来看热闹，结果直接殃及池鱼，每人都挨了一下，然后又被狠狠地恐吓了一番“再他妈的来老子的缸里玩，打断腿！”。王五对陶缸的重视已经形成了习惯，每次回家必须去看看他家的缸。若是不忙的时候，就会把大缸里里外外地擦一遍，擦完了再慢慢地欣赏一会儿。他的堂客曾经笑他，“要是缸成精了，只怕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一心想着跟缸过去了”。

王五听到门口的动静发现是李百生跟李虎来了，也不问缘由，直接不客气地勾手说，“来得正好，快，过来给你老舅帮把手”。王五的堂客李甘草，是李阿牛的堂姐，李四的堂妹。李甘草的祖爷爷是当时从李家分出去的人之一，等到了她父亲那时候，村子发生了大事，所有村子里的李家人又团结在了一起，一起耕种生活。李甘草从小跟李四一起玩着长大的，同辈间的感情很深，对李虎这一辈孩子也很亲。

“好嘞，舅舅”，李百生把王夕夕留在堂屋外面，他跟李虎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找着缝隙走进去蹲在王阳身边，王阳一脸迷惑地看着二人。因为王五在，李虎跟李百生也不敢做声，只是对王阳点点头，然后学着王阳的样子把网里的鱼拣起来往背篓里放。工作倒也简单，只是今天的鱼有点多，王阳把身边的鱼拣起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不行。

“拣的时候小心着点，别被刮着了”，王五看李虎跟李百生笨拙的样子，提醒道。

李虎、李百生跟王阳还有村子里其他还未束发的孩子一样，在今天之前都没摸过鱼。虽然村外的黄水里就有鱼，大人们也经常带自家孩子去黄水玩，但是他们在黄水里游泳时从来没捉到过鱼。李虎以前看二公公经常在黄水边钓鱼，也学着一起去钓，却一条都没有钓起来过。不远处的二公公却总是能钓到，但是二公公钓到的鱼不会带回去，而是等要回家的时候一股脑全都倒水里放生了。当时李虎很不解，二公公笑着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天不予而强取，亦受其殃。”，李虎听不明白，败兴地跟着二公公一起回家了。钓不到鱼，村里也吃不到鱼。不管是王五还是其他钓鱼的人，甚至包括李大爷跟李二爷也都没吃过黄水里的鱼。村里的大人都说黄水里的鱼是要拿出去卖钱的，等攒了钱再给自家的娃娃说一门好亲事。

“舅舅，抓了这么多鱼都要拿出去卖钱吗？”李百生低着头从鱼网里抠一条被紧紧绑缚着的鱼，可能是鱼进网后吓得乱跳，结果被网线缠得死死的，已经翻了白眼。李百生弄了一会也没弄出来，就去拔鱼头，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鱼拔出来，鱼头鱼鳍都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网里的鱼一阵抖动，坐着的王阳被鱼尾巴拍打着，感觉很舒服。

“那不然呢，不得换钱攒着给你们娶媳妇啊”，王五倒了一篓鱼，也感到有点累，“妈的，今天的鱼怎么会多出来这么多”。

“哞”，王夕夕在外面轻轻鸣了一声。

“钓多了，你还不高兴是怎地。哟小夕怎么过来了，怎么没看到百生呢”。屋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王五听了立马闭上嘴吧老老实实地干活。

“舅妈，我跟阿虎哥在里面帮忙呢”，李百生朝外面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又问王五，“钓了这么多我们不能自己留些吃吗？”。上庄村近几年来只有王小草跟李百生吃过鱼，王夕夕也吃过。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大人们都默认了，并没有哪家说闲话。孩子们虽然眼馋，但也知道百生一家有点不一样，再加上李虎与王阳两个孩子王在，所以也不会对此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