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爱的运气（2 / 2）

可是，人的经验是不具有普适性的，仅适用于个人。没有谁的人生，是在重复别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同时进入两条河流，也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

苏碧莹大口喝酒，让五脏六腑浸泡在桑落酒的味道，寻找某个人的气息。

她没有字，不是她否认或者想忘记。是那个人消失在人生里，这个字失去意义。她不想这个字，被除陈汀州以外的人喊出来。

疏雨，疏雨。你快看啊，前面就是落雁峰顶了。

一涵，你等等我呀！

天空有飞过的鸟，盘旋着。随着他们的笑声轻轻摆动羽翼，而天空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陈汀州拉着她一路奔跑到顶峰西侧的崖壁，看着崖壁上的刻字读了起来，对她说：“我们也刻，等老了带孩子回来看。也叫他们羡慕。”说着就低头寻找可以刻画的石块，递给她道：“疏雨，你先来。”还很细心的把灰尘擦拭干净。

她接过石块，调整了一下石块的方向，沉思片刻抬手刻画。陈汀州跟随她的移动，一字一句的念：若命之一途为旅程，尔想去往何处，同行为谁？

“干嘛这么悲观啊？该我了。”陈汀州拿过石块，很快就在这句话下面刻画起来：你如孤岛，吾愿竭力趋之。

陈汀州揽过她的肩，低头亲了亲额头，另一只手把掉落的碎发别到她耳后说：“疏雨，我一直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所以，爱情是什么样子呢？是底气，是铠甲，也是软肋。苏碧莹又举杯喝掉一杯桑落酒。她弱弱的气息像要溺亡的鱼，眼巴巴望着苏耀辉，“哥哥，我有点恨他呀！”，一句话，泪水就掉落下来。

而苏耀辉沉默的以酒回应。看着醉酒即将要睡过去的妹妹，用一种迟缓的状态开口：“有恨，那是还爱着。可是碧莹啊，爱的对立面不是恨，是慈悲。”

苏碧莹在北凉的情报信息传递是被他插手阻断传回京都的。那些情报，如果被家里知道，碧莹不太可能安然无恙，陈汀州也不可能。

但他知道碧莹和陈汀州分开之后，亲赴东台，通过老师的关系，把陈汀州约到了灵隐寺见面。

从陈汀州口中了解到了他们分开的原因。陈家本是东台世家大族，因先帝在位最后时没有立储，平宁帝与其他几个王爷夺位，陈家因为支持平宁帝，虽胜但损失惨重。

成年男子几乎死绝，陈汀州因为当时跟着师父在外游学，躲过一劫。

这一辈中现下除了他，都是未满六岁的幼童。本来有陈汀州的祖父支撑门户，但碧莹和陈汀州在北凉援建的时候，他祖父突发疾病。

他从北凉赶回东台，见到祖父最后一面。陈家祖父和族里都认为陈父作为一个世家大族掌舵人的火候实在欠佳，而陈汀州经过多年游学和历练，具备这样的能力，只是缺少资源。也就是说，陈汀州的年纪刚刚好可以通过与世家结亲，联合更多的力量和资源，让陈家重回到世家大族的行列中去。

作为苏家下一辈中的佼佼者，苏耀辉几乎能对陈汀州的处境感同身受。理解，但不意味着接受。

苏耀辉严肃的对陈汀州道：“每个世家出身的男女，都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你有，碧莹也有。可以退出，碧莹自有人去爱。有人爱慕，那是碧莹应该得到的。你退出的方式，尤为可耻”，陈汀州被这话激的瞬间恼怒，紧了紧拳头。

他突然哽咽：“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碧莹。但陈家只有我一个成年男子能撑起门户，我的父亲需要我帮助。如果还有其他人能承担这份责任，我都会陪着碧莹回京都。”陈汀州绝望的看着苏耀辉，他该怎么诉说这些分别的日子里，是怎样无时无刻思念着苏碧莹，负重前行。

苏耀辉倒是收下了陈汀州请他转交给碧莹的信，但回到京都之后，他并没有给碧莹。荣芷昔说他这样处理对碧莹不公平，陈汀州的告别对碧莹来说很重要。没有好好道别，怎么好好开始？

他恨恨的说：“芷昔，你不知道陈汀州这混蛋最后说的什么，他说他很想碧莹。这是什么鬼话！我气急，这信不能给碧莹看，只有记住他没给任何解释就分开的感受，碧莹才能不再爱这个人，才会开始好好生活”。

芷昔默默地想，真庆幸自己结婚前没有遇到别的男子。第一个爱上的男子就是自己的丈夫，这是一种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