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烈酒一杯（1 / 1）

玉山楼位于平康坊，紧邻东市。沈嘉悦带着苏碧莹驱车向东而行，他见碧莹喜欢看窗外的风景，就伸手将窗幔收了起来。傍晚的风穿过镂空的缝隙经过沈嘉悦的脸庞，有桂花的香味，不知是碧莹用的香还是别的小娘子。微湿的掌心揪住衣袍，轻轻开口道：碧莹，你看那座宅院，特别气派吧。我可喜欢看街道两边的建筑了。咱们京都纵横三十八条主要街道，路两边遮阴的是榆树、槐树。排水沟外就是各坊的坊墙，墙内有深宅大院、寺庙道观的飞檐重楼。刚才看到的那座气派宅院，是三品官员的家，据说是平宁帝特许了官员在门口列两排戟架，还有甲士看守呢！

嗯嗯，苏碧莹被沈嘉悦的紧张逗笑了。这真是一个被父母宠爱长大的人，与未婚妻同乘一辆马车都能紧张的秒变话痨，或者，他就是各话痨吧。我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充满了人情味。清风和畅，树荫温柔，果然是人间好时节。因为要从西市横穿到平康坊，路程并不算短。摇晃的快要入睡。

沈嘉悦看看碧莹困倦的脸又看看窗外，天空混合着很多种颜色，树叶被秋风吹得哗啦啦响动，看起来像一片片涌动的波光，悸动的心慢慢变得汹涌。他摇了摇碧莹的手臂，呼吸帮他抚摸了碧莹的脸。一时间，有些窘迫，只得继续说话，碧莹，玉山楼快到了，因为在皇城外东南，东邻东市，西邻务本坊，北临春明门金光门大街与崇仁坊，所以是京都城北部的中心地区，很是繁华。来，我们下车。

苏碧莹紧跟着沈嘉悦向玉山楼定好的位置走去，忽听到临近的小楼里有些争吵声，不知又是哪个郎君被自家娘子叱骂了，碧莹脚步不停地侧头去看，小楼上层的窗户有位妇人面色潮红，可能是刚才气急了坐在窗前抬头看着天空。也许就是因为有了窗外的那一角蓝天与自由，妇人才能对窗内的世界容忍与珍惜吧！

沈嘉悦推开胡门，就见到了正在同店家点菜的苏耀辉，苏耀辉抬头看向自家妹子，很是疑惑，开口问沈嘉悦，你突然约我来玉山楼说是有惊喜就是带碧莹来酒楼啊？我要看自家妹子还需要你来张罗。说完苏耀辉白了沈嘉悦一眼，不太满意他不经过自己就私自和碧莹见面约会，想骂人。

苏碧莹倒是一点不在意自己大哥的表现，落落大方的坐下倒茶喝，沈嘉悦挨着苏碧莹坐下，嘿嘿笑着摸摸鼻子，嗯，那什么，耀辉今天我们点过厅羊吧，我想吃，碧莹也想吃。说完沈嘉悦就给碧莹使了个眼神要求助攻。接到信号的苏碧莹，哦哦，是呀哥，点这个吧。然后自己也觉得好笑得很，结果带的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嗯，苏耀辉点点头又说，可以点这个，一会还有位朋友要来。妹妹你也认识的，你们大理寺的李诗然。

苏碧莹马上就开始不正经了，大声喊，哥，你不能对不起我嫂嫂，不要做渣男啊！沈嘉悦就像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琥铂色的双眼直盯着苏碧莹瞧，苏碧莹假装不知道，继续跟自己大哥胡说八道。气得苏耀辉伸手拿筷子打她，一边点她脑袋一边解释，什么乱七八糟的，李诗然是你嫂嫂远亲，她和你嫂嫂说你们虽然都在大理寺任职，但平日里也见不到，说你太忙。她因为和离的事情，同原来的圈子划清了界限，需要新朋友。你嫂嫂就让我安排你们多见见。你可别再说什么对不起你嫂嫂的话了，我血都快冻住了。

哈哈哈，苏碧莹笑的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好的，我知道了我哥的死穴是嫂嫂。原来你是这样的苏耀辉呀。苏碧莹歪着脑袋语气凉凉的开口，大哥哥，你不是说不知道沈嘉悦带我来玉山楼吗？那你怎么能提前安排李诗然也来？唉，男人的嘴真是会骗人。

我不会，碧莹我不会。沈嘉悦以最快的速度表达他的立场，等他说完这话，苏碧莹和苏耀辉齐齐扭头看他。这一瞧不要紧，硬是让沈嘉悦闹了个红脸。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真是赏心悦目，苏碧莹一开心就开始搞小动作，放下茶杯的手自桌下握住了沈嘉悦局促不安的的手，手指好长呀，掌心因为汗水湿润润的，嗯，真是个好孩子。而沈嘉悦的脸登的又增加了一点饱和度，怎么办，怎么办，沈嘉悦急的一脑门汗，这脸红还流汗的样子，连苏耀辉都忍不住都看了几眼，还以为他突发性风寒生病了。

苏碧莹可不管沈嘉悦急不急的，她想牵手就行动了。在她的认知里，生活亦或是工作，都要掌握主动权。主动去喜欢一个人，主动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职务和关系。当然，既然能主动去喜欢，也能主动放弃喜欢。啊！我真是个独立女性呀，我都爱上我自己了。苏碧莹就这么不要脸的自我爱恋中，店家在门外高喊，二楼风入松客一位。苏耀辉听到就起身去开门等着李诗然，回头瞧了一眼自家妹子和沈嘉悦，忍了又忍，算了，眼不见为净。

李诗然为了今天的要约，特意选了颜色温柔的褙子和八破裙，整个人看着既温婉又灵动。头发梳的光洁干净，耳畔的绯色坠子被雕刻成小兔子的形状，怪可爱的。很怕自己失礼，又怕自己太刻意被嫌弃。她在大理寺也听过一些关于苏碧莹的评价，说她对工作很有热情吧，人到点就必须下职。说她敷衍吧，从没有什么春秋笔法的案件出自她手。就，很希望能和自己的同行成为朋友。和离之后，李诗然对人生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从前嗤之以鼻的，如今也能理解那些苦楚。若说是王易简对不起自己，也不够公正。但被辜负过的心情，任然是小心翼翼。

苏耀辉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向李诗然介绍起苏碧莹和沈嘉悦。李诗然入席之后，两手端起酒杯，让各位久等，薄酒一杯，请笑纳。

苏碧莹倒是很喜欢李诗然这么坦诚的性格，一高兴将酒杯里的酒全喝掉了。然后惊讶于大哥点的酒居然这么烈吗？李诗然也觉得自己莽撞了。

席间欢语，窗外秋风咧咧。烈酒一杯，相逢即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