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婚夫（1 / 1）

苏寺丞，我是沈家大朗，沈嘉悦。

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怎么会有人这么莽撞。我看着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沈家大朗，认命的从袖口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放下碗筷作出一副耐心的样子，询问他到底何事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寻我。

我想替邹九郎问一问案件到了大理寺会怎么判？他是我儿时的玩伴，只因其父娶了继室，祖父担心他在京都过得不愉快才带他回了莱阳。前几日我收到他的信，知道他的案件移送到了大理寺，而且是三人合议，他也知道我和你的婚约。所以......

我打断他，所以就想让你来打探一下消息是吗?沈嘉悦，我们在此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理会你呢？说完，我也严肃的盯着他看。工作一上午的疲惫并没有完全被释放掉，表情因泄露的冷漠而显得生硬。

沈嘉悦脸微微红，有点别扭的梗了下脖颈，眨眨眼一瞬不移的看着我：“......嗯，是有些......是我唐突了。只不忍邹九郎夜不能寐，饭不能咽。强者之罪是重罪，要是判定的话九郎就完了。我们......苏寺丞，还请原谅嘉悦一次”。

我几乎是翻了一个白眼，瞪着他：“你叫我苏寺丞，这是我的官职。也就是说，你也明白是逾矩，你叫我原谅你一次，那我被御史台弹劾的时候谁来原谅我呀”。

说到这里我的火气越烧越旺，真想拍桌子。我一直盯着他看，想从他的脸上收集到更多的信息，来判断这次初遇是他沈嘉悦的兄弟情义还是背后有人教唆。食肆的厨房里厨师切肉砍骨头的声音哐哐入耳，仿佛在替我生气。不行，我不能生气。一念间我忽然想起来，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要回避这个案件的审理？

沈嘉悦，你知道今天你来找我，回去大理寺我很可能就要主动回避案件审理吗？就像你说的，你和邹九郎是发小，而我，你说的是，我们。

沈嘉悦被这句话激得一愣：“就因为我们是未婚夫妻就要回避吗”。他可能真是对《广平六典》不了解，也是，一共三十三卷，关于鞠狱换推的规定，即便是科举出生的官员不特意去研读的话，也不会记得有这样的规定。唉，沈嘉悦叹了一口气，肩膀像卸掉很重的压力，双手一摊：“我也跟邹家说过不应该来打探的。毕竟是大理寺审理的案件，官员自会秉公执法的”。

呵呵。果然是被人教唆的，一点也不谨慎，就这样大咧咧的来寻我。面部表情有点失控，算了不想继续说邹九郎，费脑子，吃的东西都要消化掉了。

“你要一起吃午饭吗？还是你不习惯午间饮食？我工作了好几个时辰用脑过度，会饿。这家食肆我常来，也离大理寺很近，吃吗”，我看着沈嘉悦决定不再提案件的事情，这纯纯大冤种。我的娘啊，你给我选的好郎君。我扭头看了一眼南浔，她很快给沈嘉悦摆上了碗筷，是普通的瓷器，并不精致，是吃的和我心意。我让南浔和车夫自去旁边一桌吃饭不用照顾，自己动手给沈嘉悦添了热汤，把乳酪饼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吃。

只是，想看一下能不能吃到一起。我不拒绝婚姻，也不拒绝父母定好的人选。因为我对感情或者婚姻这件事，全无兴趣。我不想讨好任何人，我甚至不想讨好自己。也不想去适应任何人，婚姻是唯一一次可以自己选择家人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在广平朝是被剥夺的。是谁，并不重要。硬件达到就行。目测沈嘉悦身高一九零，偏瘦。五官秀气，是个端正的男子。就是有点憨。

“沈家大朗，你以后不要与我过多的讨论案情，特别是我在审理中的案件。公事就留在任职的地方，出了大理寺的门，我只是苏家二房的小娘子。如果你和我说案情，可能会感到不适，律法是强硬的国家宏观调控工具，具有否定性和约束性。我不想让你认为，我苏碧莹是一个冷漠和强硬的人。你理解我表达的意思吗”。

我尝试向沈嘉悦说清楚为什么，没有人希望自己是个情绪植物人，即便我没有兴趣，但我也还是希望关系是有温度的。我想，至少我该努力一点。

沈嘉悦乖顺的点点头，对着我笑了起来：“其实我来的时候心情很是忐忑，我害怕呀。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呢，多少人在哪里被判流三千里又多少人沉冤昭雪。我觉得你特别了不起。嗯......这个好吃，我在家没有吃过，叫什么啊”。

“秋葵。猛火爆炒，对肠胃好。我平日工作起来常不能按时吃饭，肠胃弱，所以家母让我多吃。你喜欢的话，带走一份”，好的，他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也会接受你释放的好意。笑起来也不再是那副憨憨的模样了。“听我哥说，你们是同窗，怎不见你到家里玩？”

“我去过呀，那时候你还小呢，脾气和现在一样倔得很。叫你名字你还会生气，一字一句的纠正我，说你叫苏碧莹，不是碧莹。嗯？你不记得了吗？还有一次我和你哥带你去看斗鸡，你那么小一个人儿，嗷嗷叫的声特别大，赢了的钱全叫你拿走了”。沈嘉悦自顾自说的高兴，南浔在旁边的饭桌上一言难尽的看着我，我的面部表情一下就失去控制了。

突然觉得沈嘉悦也很不错，性格开朗乐观，好相处。我静静地看着他，又给他添了一碗热汤，快，多喝点，吃东西堵住嘴，别再说我小时候的事情了。一点不想记起来。我告诉沈嘉悦吃过饭我还要回大理寺继续工作，下午有事要商议，不介意的话申时未来大理寺等我。我以为他会考虑一下，没想到他直接就同意了，还说自己就在西市的茶馆听戏，结束了就去大理寺等我。我点头转身上了马车，撩开窗帘，沈嘉悦，你比我想的好，合作愉快啊！

他眼睛亮闪闪的，就像含着水，大声回我一个好字。

嗯，沈憨憨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