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楔子（2 / 2）

从天降落的神女，是一个赤着脚的妙龄少女，她眉目贞静，一身薄纱彩衣。

神女手上持一柄上古宝剑，尚未出鞘的万芳，对着他嗡鸣作响。少女恍如虚影，脚踩洁白的花瓣，只见通身仙气萦绕。

少年拈着手里的血花，对神女忧伤一笑。

神女微笑道：“你是谁？”

从那日起，大荒山的雪便化了。

他在山里待了三天三夜，直到雪水洗净了他一身血衣。暂别三日，人间已过三年，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神女再次向他微笑道：“你要去哪？”

他沉默不答，后来死在了神女的剑下。

剑刺在少年胸前，却不见鲜血。这柄上古宝剑其实并未刺中要害，奇怪的是，少年最后魂飞魄散，连魂灵的迹象都感应不到。

后来，大荒山命数气绝，神女离开荒山，来到了忘川河畔，在这里不想遇到了一位旧人。

三年前，死于她剑下的那名白衣少年。

纤尘不染的少年，此时化作伤人的厉鬼，在这黄水河畔纠缠不休。他仍然保持淡淡的微笑，脚下腾空出现业火，满身戾气、伤痕累累。少年的胸膛被锋利的法器扎穿，留下一个十分显眼的空洞。胸腔不断流淌出鲜血，伤口怎么都无法愈合。

神女带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看着他。

“你好像受伤了。”

他努力捡拾茅草和石头，想要填满胸口被刺穿的空洞，随后继续飘荡在忘川河，无归无宿。

神女微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

他在忘川游荡了一世，只做了一件事。拦住过路的行人，问他们要去往何方。问了一世之久，没有一个灵魂前往大荒山，他便挑选一些其中最为纯净、上乘的魂魄，拿来豢养他在河畔种下的花。

他在忘川河畔种花。

“我种的花还没开。”

他在忘川河畔抚琴。

“聆我音的人还没来。”

悲悯的神女用尽最后的神力，唤回他的残躯和魂魄，他的胸膛又重新生长了血肉。

大荒山万物生灵，皆以神女的心血哺育，而神女又由万物生灵汇聚而成。千音神女失去神力，大荒山失去庇佑的神明，高高的荒山之巅，便矗立起这样一座神女石像。

身着亮丽的华服，长发如恬静的溪流，枯萎的藤蔓通身缠绕。她手持一柄万芳宝剑，神色悲天悯人。

不久后，大荒山彻底变成了干涸枯竭之地，接下来的数年风不调、雨不顺。千音神女受到贬谪，一方神明的坠落使世人沮丧，那句“古刹神女笑”也沦为千年笑谈。

原来，曾经遥不可及、见都没过的神女，也不过如此。

不过转眼十几年间，世人几乎都快要忘记，曾经“千音神女”的传说。也忘记了，曾经供奉在神坛之上，遥不可及的荒山古刹。

神像坍塌，古刹被毁。

大荒山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荒山。这时四处寻找神女踪迹的人，看到了这座荒芜如同沙漠的野山，找到了山上破碎的石像，废墟般的古刹。

所有人都相信一个了事实，曾经无数人追捧的神女，他们信奉的古刹神明，其实并不存在。

大荒山千音神女，只是一个传说。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