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紧（2 / 2）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脸少年只觉得一股浓烈的腥臊味熏得他头皮发紧，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身上搭着一件湿漉漉的长袍，金胖子正背对着自己，半蹲在前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仍在屋内另外一侧的女鬼。

见身后有了动静，金胖子转过头看着他，语气中略带歉意地小声说道：“醒了啊？味儿是有点冲哈？我也是想起之前看的书中说童子尿克制鬼邪，情急之下就尿在长袍上兜过来准备洒在女鬼身上。不想这女鬼鸡贼，竟拿你当了挡箭牌……不过也算歪打正着吧，尿骚味盖住了你身上的香粉味，那香粉盒子我刚才也趁乱丢得老远，你现在盖着我这袍子可以放心再多休息一会儿。”说完还不忘鼓励似地轻拍几下少年的肩膀。

黑脸少年只觉一阵难受，脑子还有些晕胀。强压着不适，他坐起身子，掀掉身上的袍子，甩甩手小心翼翼地爬到和金胖子并列的位置，小声问道：“这女鬼这样多久了？”

金胖子伸直脖子望过去，努着嘴说：“浇完你后，估计有相当一部分也溅到她身上，刚刚惨嚎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又开始寻夫了！”

只见另外一侧的女鬼坐在床边，瘦弱的肩头轻轻耸动，披散下来的长发罩住小脸，口中呜咽着说着：“夫……君……你怎么还未醒悟……那女子就为骗你而来……我知你喜欢妆容艳丽……妾身也学了……可你为何又要抛下我随她而去……呜呜……”

“哎，看样子这女鬼也是个苦命人。”黑脸少年叹了一口气说道。

金胖子听完一愣，随即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胖子你可找到那脚镯？”黑脸少年定定地看着前方，开口问道。

金胖子双手一摊，摇摇头示意未找到。

“这女鬼可能只记得生前的一些事物，眼下就是没隐身符，她应当也不会看到咱俩。等下我们分头去找，找到之后如此这般这般……”黑脸少年小声吩咐道。

俩人商定之后，就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借着浑弱的灯光翻找起来。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金胖子终于在翻起一小块碎屏风之后，发现一个圆环状的东西压在下面。他赶忙站起身，连连向着黑脸少年挥手点指着地上。

少年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便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俩人蹲下身来确定是刚才丢出的脚镯之后，对视一眼，下一刻同时伸出手掌，只是一人握拳另一人伸指。

黑脸少年眼含笑意地看着对面一脸懊恼的胖子，努努嘴示意胖子要愿赌服输。胖子恨恨地咬咬牙，然后蹲下身子哆哆嗦嗦地伸手捡起脚镯。

手指碰到脚镯的瞬间，女鬼感应到什么似的，立刻停止了哭声，征征地看着胖子的方向，然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夫君，你……你可是又回来了？”

“哼嗯……咳咳……是为夫回来了！”胖子清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声线回应道。

“夫君~”女鬼一脸委屈又带着欢喜扑向胖子。

胖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鬼，龇牙咧嘴地闭上双眼，双臂半张在空中显得有些无处安放，而后又无可奈何慢垂下来轻抚着女鬼的背部，边拍边说道：“咳咳……为夫……为夫知道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女鬼闻言彻底放开嗓门恸哭起来。

“当年是为夫不好，为美色所惑以致你我夫妇二人分离。”金胖子适应了开始阶段的窘迫之后，渐渐装得是有模有样。

“不怪夫君！怪妾身只懂得……”那妇人依偎在胖子怀里使劲摇着头，边哭边自责地说道。

“夫人不必再多自责，当年之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为夫今日有一事相求，不知夫人可否答应？”胖子温柔地抚着“夫人”的发髻问道。

那妇人闻言，赶紧抬起头擦干脸上的眼泪，语气肯定地回道：“只要夫君不再抛下妾身，让妾身做什么都答应。”

胖子转过头对着黑脸少年眨眨眼，然后对那妇人说道：“为夫早已驾鹤西去多年，而夫人却一直飘零尘世间，为夫一直在那边挂念着你。今日来此，是想你放下的怨念，你我夫妻二人同赴彼方乐土，夫人意下如何？”

“妾身求之不得！”妇人听闻这个要求竟然没有丝毫迟疑，满脸欣然地答应。

“如此甚好！为夫在阳间不可久留，先行回去准备，待夫人过来，你我二人再慢叙这些年分开的情思。”胖子说完这句话，就轻轻丢开脚镯。

妇人只觉身前一空，脸上却是欢喜之色，口中轻呼到：“夫君，妾身这就跟你过去！”随后身形渐渐变淡，到最后烛台扑闪了几下跟着熄灭，屋内恢复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