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秋天的香山（1 / 1）

老舍先生说：“秋天一定要住北平。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晓得，但是从我的生活经验去判断，北平之秋便是天堂。论天气，不冷不热。论吃食，苹果，梨，柿，枣，葡萄，都每样有若干种。至于北平特产的小白梨与大白海棠，恐怕就是乐园中的禁果吧，连亚当与夏娃见了，也必滴下口水来！果子而外，羊肉正肥，高粱红的螃蟹刚好下市，而良乡的栗子也香闻十里。论花草，菊花种类之多，花式之奇，可以甲天下。西山有红叶可见，北海可以划船——虽然荷花已残，荷叶可还有一片清香。衣食住行，在北平的秋天，是没有一项不使人满意的。”

薛小美对于BJ的秋天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以前回来，不是寒假就是暑假。正儿八经对秋天的印象就是从读研究生开始的。BJ的秋天来得早，刚一立秋，一场雨就能冻得人穿上长袖长裤。BJ的秋天确实比春天好。江南的春天是“草色遥看近却无”。那一点点的嫩绿色，一眼望去，就充满了生命力，仿佛掐的出水来，确实也掐的出水来。而BJ的春天，一定要到清明后，才能看到草色。那草长出来不到一厘米，却是深绿色，仿佛一个小老头，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可能是冬天太冷了吧，所以要长出来的过程非常艰难，薛小美每次看到那些草的时候都觉得非常可怜。春天还有一个烦人的地方就是杨树的花。偏偏薛小美的学校里有很多很多白杨，亲娘，她们飞了花，地上就都是白色的一团一团，然后薛小美和很多人就拼命打喷嚏、流鼻涕，停也停不下来。

秋天就好得多，阳光明亮，照得银杏树一片金黄。国庆前银杏的小扇子就开始黄绿相间了，过了节，经常就一片金黄，就好像提醒人们，这是最美好的季节了。薛小美有了许多的新同学，也有了两个新室友。其中一个家就在BJ，经常不住在学校里。大家一起学习了一个多月，班长大叔就打算组织一次秋游，去香山看红叶。薛小美在电话里告诉大卫，没想到他说：“我也去。”薛小美大笑：“别开玩笑了，你又没有假，要逃课了。”班长大叔安排来安排去，最后居然成行的时间是一个周六。周五的傍晚，大卫就到了。

薛小美带着他在校园里闲逛，告诉他自己在哪里吃饭，在哪里上课。薛小美很少去自修室，她更喜欢在寝室里看书。这个毛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感觉坐着看就看不进去，一定要靠着，或者趴着，甚至于是躺着。所以在寝室里总能找到她就对了，而且她也一定会努力地把寝室弄成一个温暖的小窝。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搭上大巴。班长大叔其实很不高兴，虽然是他说的可以带男女朋友，但真的带了的只有薛小美，而且这个男朋友还是打飞的来的。薛小美才不在乎大叔的想法呢，她也不在乎许多女生异样的眼光。不就是秀恩爱死得快嘛，再么就是不看好异地恋，人家这么想都没错啊，所以薛小美也不在乎。她只期待和大卫一起可以看看BJ美丽的秋天，等傍晚回来，可以带他再去趟后海。

没想到的是，香山让她很失望。哪里是满山红叶呢？倒是漫天的尘土。红叶是红，但是干巴巴的，一点都不滋润，薛小美摇着头：“这比我小时候去栖霞山看的差远了。”大卫在意的并不是红叶，他跟很多男生都互相打过招呼了。薛小美也不明白他在干啥，难道要拜托其他人照顾我吗？根本不需要啊。

虽然薛小美是纯粹的北方血统，但是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她的直爽如果说是北方式的，不如说是部队式的。她很喜欢巴顿将军说的一句话，如果说做一件事，有三种方式，那有错的、对的，还有一种是部队的方式。

正因为如此，她说话的方式也是简单直白的，唯一跟南方同学学会的就是不想发表反对意见的时候用“嗯”来表达。薛小美的爸爸非常讨厌这种“嗯”，大卫第一次去薛小美家的时候，薛爸爸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他回答：“嗯”。过一会儿，薛爸爸问他明天要不要用车子，他还是“嗯”。薛爸爸直接生气了，不再问他，直接跟薛小美说，你这个男朋友是耳朵有问题还是嘴巴有问题？薛小美不敢响，其实是大卫可能根本没听懂薛爸爸说什么吧，他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真是好笑，我爸又不吃人。”薛小美说。

“嗯，气势比较强大，其实我想我自己都能搞定。但是我又不好说。”大卫默默地。

薛小美想到这里就笑了，见了家长就紧张，怎么见了这么多同学都不紧张呢？这些研究生同学很多都比薛小美大，而且不止一岁两岁，最大的是大叔，足足大了7岁。薛小美带头叫他大叔，班长很生气，然后说“小孩没礼貌”，然后就不生气了。大叔一直在跟大卫聊天，他其实耿耿于怀的就是第一次班级活动居然来了这么一个显眼包，把班长的风头都抢了。一大群女生都在讨论薛小美和大卫，并没有人关注班长辛辛苦苦操办了这场活动。

薛小美这种迟钝的神经，当时还不知道大叔的伤心。是过了好久，看他俩还没有分手，大叔才说了出来，还说，如果你俩分了我就不说了。这……我们为什么要分手呢？

薛小美突然觉得，有的恋爱关系，会让你一开始欣喜若狂，爱得轰轰烈烈，但相处日久，越来问题越多，三观不合，状况百出。但是她和大卫，应该算那种一开始平平淡淡，日久生情，两个人本质上的三观基本相似，所以相处得久了，薛小美反而觉得更温暖，更开心。

在这种情况下，薛小美自然不会知道，几年之后，当婆婆介入到他们的关系之中后会发生那么多的问题。这话还是以后再说。现在只能说，北海的水面倒映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后海的夜色朦胧又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