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忆旧游25(2 / 2)

她明显早就有了皇宫是囚笼的概念,第一次被牙不里带着偷偷溜出宫是钻的狗洞,刚到街上就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自己去买零嘴。牙不里特地找了个有明显标记的地方,旁边是一大堆带着铜钱标记的货物。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习泥烈攥紧衣角乖乖等牙不里回来,他以往只有在盛宴的时候见过这么多人。

等啊等啊,他自己无聊的在地上画圈圈,有人忽然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光。那人比他略矮些。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鬼鬼祟祟的?诶,别跑!”是已经遭遇过两回盗取货物的余年。

当时的他正在换牙,一张嘴漏风,自然不想让人看到这副模样,同龄人之间的攀比来的迅速又奇怪,这点是十几年后的赵刈亲口承认的。

他第一次出来不熟悉地形,莫名其妙的跑进了一条死胡同,看着面前的高墙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刹住脚,后面的人却没刹住,一拳把他捶到墙上。

从此额角就留下了疤,偏他还不敢告诉额吉偷溜出去玩的事,和他道了歉说自己叫余年的人拿零花钱买的伤药,随后赶来的牙不里边给他上药边担心回去被额吉骂。

带着铜钱标记的货物,姓余。

赵刈一开始是不知道铜钱镖局的,可他回去越想越咽不下去这口气,就差日日摸着这道伤疤告诉自己要发奋图强努力练武早日找到那个叫余年的,以报那日之仇。

有心打听下,也就知道了铜钱镖局的名号。他说,有朝一日,出了皇宫,先去看额吉以前住的地方,再去报仇,再游侠四方,找到一个和额吉一样温柔的姑娘。

可后来鸟笼真的被打破,他真的成了自由客。

保大三年,赵王耶律习泥烈为金人擒获。这是世人知道的事。同一年,耶律习泥烈逃出金营,是金羽阁知道的事。其母赵昭容为掩护其出逃死于叛军,这是只有赵刈知道的事。

赵刈来临安,不只是为了接天字黄榜,也是来看看他的额吉在前十八年人生中所生活的地方。赵刈总觉得是自己困住了她。

额吉说,你是长生天赐给我的礼物,我们的血缘使我们成为亲人,然后搂过旁边的牙不里,说,当然,小牙不里也是我们的亲人。

现在他的亲人一个都不剩了。他亲眼看着额吉被乱箭射杀,牙不里和萧显引开敌军,牙不里说,要死也要做一对亡命鸳鸯,然后萧显和她奔入夜中燃着火把的所谓“菩萨太子”带领的金军。她说,你是额吉的孩子,你要代她出牢笼,去看她生长的地方。

赵刈有时也会做噩梦,一遍遍的再现额吉死时,完颜宗望脸上讥讽的表情,那表情在嘲笑他,嘲笑他弱小,懦弱,无论什么时候都报不了仇,还要拉上垫背的。

若是牙不里见了,肯定要嘲笑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哭。

余年仔细闻了闻身上,确定没有一点酒味才从房顶上下来,吹了好半天冷风,“唉,人家赵刈起码知道该找谁报仇,我俩这还没个准信。”

梁守道只是当年的推手之一,换句话说,金人,方腊,梁守道,都是推手,真正的执刀人还隐藏在暗中。

他要是赵刈,世界上只剩他孤身一人,早就没了理智找完颜宗望一换一去了。感谢老天给他留了余弦,也感谢老天让他遇到了江衔远和岳潜。

余年是与乞丐争食的时候碰见的江衔远。当时他只觉得奇怪,一个背着药篓的人盯着他看了半晌,余年以为是人伢子,将馒头撕了一半给余弦后狼吞虎咽几口,拉着余弦就要走。

那个奇怪的人追上来,余年背起余弦就跑,直到那人气喘吁吁的在身后喊,“别跑了,我就是看你眼熟,想问你几句话。”

余年将信将疑,“你要问什么?”

那人诱拐小孩似的笑眯眯地蹲下,抹掉他脸上的烟灰,“这打架的路数,就知道是他的孩子。”又看余弦的眼睛,“这眼睛也像,不对,眼睛怎么搞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没认错,你们是时微和余凌洲的孩子,看年岁,是叫余年和余弦。”那人肯定道。

久违的听到熟悉名字的余年警惕心大起,脚底抹油就要带着余弦跑路。

那人拦住他们,“我是江衔远,时微的朋友,喝过你们的满月酒。”

“我凭什么信你?”

这倒是把江衔远难住了,“他们俩成亲的时候时微穿过新娘服我专门去嘲笑了算不算?”

这明显只有极好的朋友才知道的消息确实有震慑力,江衔远丝毫不在意他把死去的时微老底都揭了,“铜钱镖局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江衔远叹一口气,揉了揉余弦的头发,“你们受苦了。”

余年的眼眶一下子有些酸楚,但他忍住没有哭,“我们的爹娘真的死了吗,还有余言,你见过他们吗。”

江衔远被这个问题问的哽咽,声音有些哑,“我都遇见你们了,什么奇迹不会发生呢。”

三个人都知道这希望渺茫,余年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比他小几岁,我姓江,就随意叫称呼吧,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要跟着我走吗?”

“去哪?”

“它一般没有名字,但通常人们称他为,五十里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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