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庆春岁（2 / 2）

“实际上当年把生意做到江浙已是不易，”戴焉自嘲，“我当时还以为戴家和寄啸山庄都要毁在我手上。”

“可后来再见时，你已经解了困局。”

“解了困局，不过略有些艰难，若是说出来你可能有些不信。”

“洗耳恭听。”余弦点点头，耳朵敏锐地听到有人随夜风而来，下一秒掀开门帘的却是戴澈。

“大哥！启望姐姐！该吃年夜饭了！启时哥那里三哥去叫了，快来快来！”

“就来了，”戴焉一面系上披风，一面递给余弦手炉，“仔细一出门受了风手上生冻疮，还是带上个手炉好些。”

“到后堂也就几步路。”余弦接过手炉拢在袖中，“一会再把你这精致的东西碎了。”

前几日戴焉就已将多余的仆从散了假，山庄略显冷清，好在有戴澈几人。

“来了来了！”说这话的是余年，戴焉才刚到，他就携着寒风而来，“这临安城也太冷了，风直钻骨头缝。”

“塞北的风是什么样的？”戴澈年纪小，总想着些远的地方。

“像刀子，能把你的皮刮下一层来，”余年回想了一下，“衣服一旦沾了水，直接结冰，关节硬的直不了腿，打不了弯，如此想来临安城还是好些，起码不会结冰。”

“大哥要不我今年和塞北的商队去见见世面？”

听到这话的戴焉不禁有些头疼，“你昨天还说要去皇城见识见识，你以后是要当个游侠还是山水客。”

“当游侠多帅啊，路遇不平，拔剑相助，从此浪迹天涯，行去如风！”

“帅是帅，那你二姐和三哥怎么办，还有，少看话本子。”

戴澈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当个游侠剑客和抛弃二姐三哥之间的关系，好在他人小鬼大，“三哥有二姐帮着，他们比我那可不是靠谱多了。”

“想都别想，”戴焉敲了一筷子他的脑袋，“出去玩可以，但得回来。”

“这个家没有我不行？”

戴娴也敲了一筷子他的脑袋，“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今天大年夜，就别和他计较了。”戴清夹了一筷子鱼肉给戴娴。

戴焉像是没什么胃口，也没吃多少东西，余弦看向戴焉，示意他再吃些。

他轻轻摇了摇头，“多谢好意，只是风波将起，总有些食不下咽。”

“那明儿早上你怕是更没胃口了。”余年不是临安人，但这偏甜口味的菜对他胃口。

饭桌上只有戴澈和余年两个大快朵颐，半数的菜都进了他俩的肚子。

“一年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嘛。”戴澈故作老成地给旁边的戴清和戴娴一人一块他最爱的藕盒，就快把‘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分给你们’的意思写在脸上。

“可惜第一个这么多人一起的大年夜，都食不知味，倒是浪费了这一桌好菜，”戴焉笑笑放下筷子，看了看这一桌无话的人。

话里明显不包括吃的七分饱的余年和戴澈。

“唉，也是，明天早上要应付一群老狐狸，谁现在还有心情吃饭。”余年咽下最后一口，长叹一口气。

戴焉不禁失笑，“对付老狐狸是他们三个的事，你叹什么气。”

“为你们的悲惨命运哀悼一下，尽尽我的心意。”余年打个哈哈，八仙桌的氛围松快几分。

“成败只看今晚一举，我若是……，”戴焉略过了最不好的结果，“你们就带着我给你们打点好的东西走，启时和启望会护送你们，走的远远的，去塞北，去岭南，去巴蜀……走得越远越好。”

“大哥，你别这么说，若实在不成，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戴娴目光坚定地看着戴焉，“一起走，又不是不行。”

“不成，”戴焉轻飘飘地挡回了这句话，却又似有万斤重，“戴家的基业不能毁在我手上，我……愧对他们。”

“可是大哥，有你在，有我们在，就是戴家，不是什么账本，不是什么商会。”

“抱歉，阿娴，”戴焉揉了揉戴娴的头发，“但是商人最重信，答应你们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若是食言，该当如何？”

戴焉笑笑，像是小时候一样哄她，“食言就会变成小狗。”

“好了，快回屋去吧，今夜你们那里会有戴家的近卫守着，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太为难你们，但也要保持清醒，我说过什么来着。”戴焉将一个红木匣子交给戴清。

“一有危险就从暗道逃跑。”

“记得逃得远远的，别再回临安城了，顺道，把我没看过的风景替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