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收殓(2 / 2)

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板车还是原先的板车,板车的后边依旧盖着个白布,只是板车的后边也没有人在帮忙推着了。

于风一个人拉着不知走了多久,等到了那尽头的岔口处一拐,便到了那山脚下空旷的荒野。

于风在着那并排着的土包后边寻着了个空位,便开始挖坑,将板车上白布之下的白骨尽数给挪了进去。

等到填好土,看着天色应该是下午了。

气喘吁吁的于风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是有点后悔了。

许久之后于风拉着板车离去了,无人的山脚下重归寂静,只有林间窜过的风,带着摇曳树枝的声音。

只是于风离去的背影后边的地上,又多了一个新翻的土包,和其他并排着的土包一样,上边插着根孩童小臂粗的树干。

义庄外边的小土坡下,木架烧了复搭,搭了又烧。

而于风除却捡拾废墟之中的白骨之外,终日是在义庄与那满是土包的荒野两地来回着,原本还有着的接收邻居这种活计,在如今的情形下,也已变得和先前大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棺木,就连寻常裹席盖着白布的也没人再送过来了,讲究着入土为安的风俗下,没人愿意让生前的亲友在离世之后再行火焚之刑。

现在木架上焚烧着的,都是官差令着囚犯用板车从村镇的方向强行拉来的。

至于先前义庄里外摆着的棺木,这些天在那人情打点之下,也都陆陆续续被他们的亲朋们给抬了回去,其间于风也被动添了点好处不提。

空荡荡的义庄,于风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

义庄里屋的厨房内,早起来的于风在着小炉子前边,起着火熬粥。

倒米加水添柴,于风坐着张小凳慢悠悠摇扇控着炉里的火候,待到火苗稳定,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待到粥熬好,又是过了些时间。

睁开眼睛的于风,望着陶罐里咕嘟冒泡的白粥,幽幽的盛了碗就地喝了起来,等到碗里的粥全部落肚,便轻轻叹了口气,向着门外走去。

里屋的第一间房,是原先黑衣老头的房间。

于风轻轻的推开着门走了进去。

相比于隔壁,老头的房间里除了多几副柜子以外,其他的摆设也差不离多少,原本四下随意摆放的杂物,于风也给好好的收拾过了。

里边靠墙的床上,铺着一张白布,白布之下隐隐看着到一个矮瘦的轮廓。

“算上那晚,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你个老头果真没有亲人啊,再等不来,过几天我就帮你埋了罢了。”

站在床前的于风,正对着床自顾自的念叨着,许久之后,便关门离去了。

义庄外小土坡下的废墟之上,于风乘着还未来人搭建木架之际,扒开着焦炭找着底下的白骨,却见远处有着人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正欲离开的于风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褐色僧袍的老和尚。

“施主大善。”

来人朝着于风揖了个佛礼。

于风见着来人并非官差,便又低头忙着起来,嘴边却是调侃道:“善在何处。”

“不藏私心,收殓其骨,谓之大善。”

突然,于风双眼瞪大,浑身颤抖起来,手里边收着的骨头都差点掉落在地。

只见于风抬首望向那不远处的老和尚,压抑着内心得激动,颤颤巍巍的问到:“你听得懂我说话?”

“贫僧听不懂。”

“那是为何?”

于风一脸疑惑的望着老和尚的脸反问着,对方分明能和自己对话,但是又说听不懂,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忽地于风望向老和尚的嘴巴,似乎从来伊始,老和尚的嘴巴就没打开过。

“言语之法,在于沟通,贫僧与施主既已可以沟通,又何须言语。”

老和尚的声音似从着于风的心底冒出,于风见着对方的嘴巴果真没有动静,便知这其貌不扬的和尚是位高人了。

于风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慢慢的看着,似是看到很远很远。

“这方地界应是比自己想象的有趣多了。”

于风幽幽的念叨着。

突然回神过来的于风赶忙闭口,然后警惕望向眼前的双眼微阖站定着的老和尚,却是害怕刚刚的话被这老和尚听到。

对于于风而言,心底最大的秘密,便是自己对此地而言是一个外来人。

“而眼前的老和尚似乎能听到人的心声,若是被知晓。”

于风刚想到此处,又是不知所措起来,懊悔自己怎么能当着老和尚的面想这些,这不等于底裤都露出来给人看吗。

来回踱步了几下的于风,立马就要朝着井边走去,想借着井水冷静冷静。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